冰冷的夜風透過窗欞縫隙鑽入,吹得沈清辭遍體生寒。她死死盯著樓下那棵鬼影幢幢的老槐樹,以及那個剛剛被塞入東西的樹洞,心臟在胸腔裡狂跳。
是誰?在這深更半夜,潛入這如同冷宮般偏僻的聆秋閣,就為了往一個樹洞裡塞東西?
那油紙包裡是什麼?毒藥?密信?還是另一種更陰毒的詛咒之物?
衝著她來的可能性極大。她才剛入住,對方就迫不及待地再次出手,可見其心思之毒辣,手段之急切。
不能等!必須立刻查看!
沈清辭沒有絲毫猶豫。她迅速穿上深色的外衣,將一頭青絲簡單綰起,又從妝匣中取出一根最普通不過的銅簪握在手中——既可防身,亦可用作工具。
她悄無聲息地推開房門,木質樓梯在腳下發出輕微的呻吟,在萬籟俱寂的夜裡顯得格外刺耳。她屏住呼吸,一步步挪下樓,側耳傾聽。
春桃和秋桂居住的下人房裡傳來均勻的鼾聲,雲苓似乎也睡熟了。
她輕輕拉開樓下堂屋的門閂,閃身而出,又反手將門虛掩上。
庭院中月光慘淡,樹影婆娑,風聲掠過荒草,發出簌簌聲響,更添幾分陰森。沈清辭壓下心頭寒意,快步走到那棵老槐樹下。
樹根盤結,那個隱藏的樹洞就在幾塊凸起的根瘤之間,被茂密的雜草半掩著,極其隱蔽。若非她方才在樓上恰好看到那一幕,絕難發現。
她蹲下身,用銅簪小心撥開雜草,探入樹洞。指尖很快觸到了一個冰冷、用油紙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小硬物。
她迅速將其掏出,藏入袖中,又仔細將雜草恢複原狀,不留痕跡。
然後,她如同來時一般,悄無聲息地返回閣內,閂好門,快步上樓回到自己房間。
整個過程不過片刻,她的後背卻已驚出一層冷汗。
關上房門,點亮油燈。昏黃的光線下,她攤開手掌,那油紙包靜靜躺在掌心,約莫拇指大小,觸手冰涼。
她深吸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拆開油紙。
裡麵並非她預想中的毒藥或邪物,而是一枚小小的、樣式古樸的青銅鑰匙!鑰匙下方,還壓著一小卷折疊的紙條。
沈清辭心中疑竇叢生。她先展開那紙條,上麵隻有一行極其簡短的小字,墨跡很新:
“西偏殿舊書篋,癸字號。”
字跡娟秀工整,卻透著一股刻意模仿的板正,看不出本人風格。
西偏殿?聆秋閣隻有一座主樓,哪來的西偏殿?這鑰匙又是開什麼的?癸字號又是什麼?
這莫名其妙的密信和鑰匙,是什麼意思?是有人設下的陷阱,故意引她前往某個危險之地?還是……某種試探?或者,是傳遞給這聆秋閣前主人的信息,陰差陽錯落在了她手裡?
無數個念頭在腦中飛轉。她反複檢查那紙條和鑰匙,再無任何線索。
將鑰匙和紙條重新用油紙包好,沈清辭將其藏入妝匣最底層。無論這是陰謀還是機遇,在搞清楚“西偏殿”和“癸字號”之前,絕不能輕舉妄動。
這一夜,她幾乎無眠。聆秋閣的陰冷,樹洞的秘密,未知的危機,如同重重迷霧將她籠罩。
翌日,天氣依舊陰沉,聆秋閣內更是光線昏暗,寒意刺骨。
春桃和秋桂送來的早飯依舊是冷粥鹹菜。雲苓氣得眼睛發紅,卻礙於沈清辭之前的警告,不敢發作。
沈清辭卻平靜地用完了早飯,仿佛對此毫不在意。飯後,她吩咐道:“雲苓,你留在閣中。春桃,你隨我出去一趟。”
春桃愣了一下,顯然沒想到這位新主子第一天就要出門,還是點名要她跟著:“小主您要去哪兒?這北苑偏僻,沒什麼好逛的……”
“去太醫署。”沈清辭淡淡道。
“太醫署?”春桃更是驚訝,“小主您身子不適?那可不能馬虎,奴婢這就去請當值的醫官來……”
“不必。”沈清辭打斷她,“陛下特許我查閱醫藥典籍,我正是要去太醫署的藏書閣。你前頭帶路便是。”
她搬出皇帝的口諭,春桃頓時噎住,不敢再多言,隻是眼神閃爍地應了聲“是”,心裡卻暗自嘀咕:這位冷宮般的主子,竟然還真有陛下的特旨?
出了聆秋閣,一路向南,穿過數道宮門,才漸漸有了人氣。越靠近太醫署,空氣中彌漫的藥草氣味便越濃鬱。
太醫署位於皇宮東南角,是一組獨立的院落。院中曬著各種藥材,來往的多是穿著青色官袍的醫官、藥童和學徒,見到沈清辭雖有些訝異,但見她氣度沉靜,又有宮女跟隨,倒也沒人阻攔。
春桃顯然對路徑不熟,問了幾次路,才引著沈清尋找到藏書閣所在。
那是一座兩層小樓,門匾上寫著“濟世閣”三字,門口有個老藥童正在打盹。
沈清辭出示了皇帝口諭的憑證一塊內務府頒發的牙牌),那老藥童揉揉眼,驗看無誤,便嘟囔著放行了:“進去吧,彆亂動東西,看完放回原處。”
踏入閣中,一股陳年書卷和草藥混合的獨特氣味撲麵而來。書架林立,典籍浩如煙海,從《黃帝內經》、《神農本草經》等經典,到各派醫案、方劑彙編、地方藥誌,應有儘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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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清辭心中一陣激動,暫時忘卻了宮廷的煩惱,如同魚兒入了大海,沉浸在這知識的寶庫之中。她目標明確,直接尋找與疑難雜症、特彆是久咳虛損相關的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