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百無聊賴地跟在後麵,哈欠連天。
沈清辭很快找到幾本相關的醫案合集,專心翻閱起來。她閱讀速度極快,目光掃過,便能抓住關鍵藥方和辨證思路,與自己所學相互印證。
時間悄然流逝。
不知過了多久,閣外傳來一陣腳步聲和談話聲,似乎是幾位醫官結束了晨間的診務,前來藏書閣查閱資料或討論病例。
“……唉,那位主子的病,真是棘手……”“是啊,痰濕壅盛,本應溫化,可又兼陰虛火旺,用藥稍溫便咳血,用涼則痰凝更甚……”“禦醫們換了多少方子了?成效甚微啊……”“聽說昨夜又咳了半宿,今早連參湯都進不去了……”“慎言!此事不可外傳!”
聲音漸近,那幾位醫官已走進了藏書閣,驟然看到閣內竟有一位麵生的年輕女子在翻閱典籍,頓時噤聲,麵露訝異和警惕。
為首的一位中年醫官皺眉問道:“你是何人?怎會在此?”
春桃忙上前解釋:“這位是北苑沈采女,奉陛下特旨,前來查閱醫書。”
“采女?”幾位醫官麵麵相覷,眼神更加古怪。一個低等妃嬪,跑來太醫署藏書閣?真是聞所未聞。
沈清辭放下書卷,從容行禮:“奴婢沈氏,見過各位大人。確是陛下恩準,允奴婢在此研學。”
那中年醫官打量了她幾眼,似乎想起什麼:“沈采女?莫非便是昨日在絳雪軒……”
看來她昨日之事,已在一定範圍內傳開了。
沈清辭微微頷首:“不敢當。奴婢才疏學淺,正是因此才來研讀典籍,以期精進。”
她態度謙遜,言辭得體,幾位醫官臉色稍霽,但依舊帶著疏離和審視。
其中一位年輕些的醫官忍不住好奇,問道:“不知沈采女方才在看何書?莫非也對疑難雜症有所研習?”
沈清辭心中一動,這正是打探消息的良機!她麵上卻不動聲色,指著剛才翻閱的一本《雜症心要》道:“隨手翻翻罷了。方才偶見書中提及一例‘肺痿’之症,痰粘難出,遇寒加重,夜咳尤甚,甚為頑固,與……與奴婢家中一位長輩舊疾略有相似,故多看了幾眼。”
她刻意將症狀說得與那夜半咳嗽聲極為吻合,語氣帶著恰到好處的關切和疑惑:“書中雲此症需攻補兼施,頗為棘手。不知各位大人見多識廣,可有良策?”
幾位醫官聞言,臉色皆是微微一變,相互交換了一個眼神。
那中年醫官咳嗽一聲,語氣嚴肅了許多:“沈采女,醫道精深,病症萬千,豈能對號入座?若無確切診斷,不可妄自揣測用藥。宮中貴人玉體,更非我等可以隨意議論。”
這便是封口了。但他們的反應,已然印證了沈清辭的猜測——那位夜半咳嗽的主人,身份尊貴,且病情沉重,連太醫署都深感棘手!
沈清辭立刻低下頭,一副受教的模樣:“大人教訓的是,是奴婢冒失了。”
那中年醫官見她如此,語氣稍緩:“沈采女既有心向學,便多看些基礎經典為好。《本草綱目》、《傷寒論》皆是入門正道。”這話看似指點,實則是警告她不要好高騖遠,打探不該打探的東西。
“是,多謝大人指點。”沈清辭恭順應道。
幾位醫官不再多言,各自去書架間查找所需,但氣氛明顯比剛才凝重了許多,也不再交談病例之事。
沈清辭知道今日隻能到此為止。她又隨意借閱了兩本基礎的藥草圖譜,便帶著春桃告辭離開。
走出濟世閣,春桃似乎鬆了口氣,小聲嘀咕:“那些醫官老爺們,架子可真大……”
沈清辭卻沒有說話。她心中反複回想著方才醫官們透露的隻言片語——“那位主子”、“痰濕壅盛兼陰虛火旺”、“用藥兩難”、“參湯不進”……
病情比她想象的更嚴重!已是危殆之象!
若能治好此人……念頭再次不受控製地冒出來,誘惑極大,風險也極大。
正思忖間,迎麵走來一位抱著藥箱的小藥童,步履匆匆,似乎沒看路,差點撞上沈清辭。
“哎喲!對不住對不住!”小藥童慌忙道歉,抬頭看見沈清辭和春桃,愣了一下,多看了春桃一眼,眼神有些奇怪,隨即又低下頭匆匆跑了。
春桃被看得有些不自在,嘟囔道:“毛毛躁躁的……”
沈清辭卻心中一動。那小藥童的眼神……不像是無意衝撞,倒像是故意湊近確認什麼?他看春桃那一眼,尤為可疑。
難道……
一個念頭劃過腦海:昨夜那個往樹洞裡塞東西的嬌小身影,莫非不是春桃,而是有人故意扮作宮女模樣?或者,是與春桃有關聯之人,前來確認東西是否被取走?
她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旁懵懂無知的春桃。
這太醫署,看來也並非清淨之地,暗流湧動,絲毫不遜於後宮。
她握緊了袖中那本剛剛借出的《本草綱目》,目光投向層層宮闕深處。
鑰匙、密信、重症的貴人、詭異的藥童……無數線索碎片在腦中盤旋,卻難以拚湊出完整的圖案。
而最大的疑問依舊盤旋在心間——那“西偏殿舊書篋,癸字號”,究竟藏在皇宮的哪個角落?那裡麵,又到底鎖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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