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明白,定當竭儘全力,不敢有負聖恩和娘娘信任。”沈清辭鄭重道。
孫嬤嬤點點頭,語氣緩和了些:“貴人是個聰明人,有些話老奴便直說了。太醫署那邊,自有院判大人總管方劑,貴人隻需負責查驗藥材成色、煎煮火候以及途中是否被人動手腳。切記,隻做分內之事,莫要逾矩,莫要擅改方劑,更莫要……無端猜疑。”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格外重,眼神意味深長。
沈清辭心領神會:“謝嬤嬤提點,臣妾謹記。”
送走孫嬤嬤,沈清辭立刻投入了新的“職責”。她先去小廚房查看了煎藥的環境、器具,又仔細核對了今日太醫署送來的藥材,與藥方一一對照,確認無誤後,親自盯著藥童煎藥。
每一個步驟,她都看得極其仔細,不放過任何細微之處。那包從春桃指甲裡取得的纖維碎屑,她悄悄對比了所有藥材和包裝,並未發現吻合的。煎藥用的水、柴火、罐子,她也一一檢查。
整個過程,她都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在暗中注視著她——有孫嬤嬤派來的眼線,有皇帝的人,或許還有下毒者的人。
她如同在刀尖上跳舞,每一步都必須精準無誤。
湯藥煎好,倒入專用的保溫食盒,貼上封條。沈清辭在記錄冊上詳細記下時辰、經手人,然後鄭重地蓋上了那枚查驗藥印。
“送去慈寧宮吧。路上務必小心,不得離開視線。”她吩咐專門負責送藥的小太監。
“嗻!”小太監小心翼翼地捧著食盒,在一名侍衛的陪同下,前往慈寧宮。
第一關,總算有驚無險地過了。
下午,沈清辭依禮需去拜見永壽宮的主位——賢妃蘇月明。
蘇月明出身國公府,位份尊貴,膝下育有一位皇子,平日裡深居簡出,口碑極佳,是後宮中有名的賢德之人。
沈清辭不敢怠慢,精心準備了見麵禮,前往正殿拜見。
蘇月明看起來約莫二十七八年紀,容貌端莊秀麗,氣質溫婉大氣,穿著一身藕荷色宮裝,更顯雍容華貴。她見到沈清辭,笑容十分親和。
“沈妹妹快請起。早就聽聞妹妹聰慧過人,如今一見,果然靈氣逼人。”她親手扶起沈清辭,語氣溫柔,“陛下讓妹妹協理太後湯藥,真是知人善任。妹妹日後若有任何難處,儘管來尋本宮便是。”
“多謝賢妃娘娘關愛,臣妾初來乍到,諸多不懂,還望娘娘多多教導。”沈清辭姿態放得極低,應答得體。
蘇月明與她閒話了幾句家常,問了問起居是否習慣,態度始終和煦如春風,絲毫看不出任何嫉妒或不滿,仿佛真心為她高興。
然而,沈清辭卻絲毫不敢放鬆警惕。在這後宮,越是表現得完美無缺的人,往往越是深不可測。林楚楚的敵意寫在臉上,而這位賢妃的“善意”,卻如同包裹著天鵝絨的匕首,更令人防不勝防。
離開正殿時,沈清辭在廊下迎麵遇上了一位穿著皇子服飾、約莫八九歲年紀的男孩。男孩容貌俊秀,眉眼間有幾分像皇帝,但神情卻顯得有些陰鬱沉悶,見到她也不說話,隻是直勾勾地看著。
身後的宮女連忙道:“大皇子殿下,這位是新來的沈貴人。”
那大皇子依舊不說話,隻是盯著沈清辭看了片刻,忽然扭頭跑開了。
沈清辭心中微微詫異,卻並未多想。
回到東配殿,已是傍晚。去慈寧宮送藥的小太監回來了,帶回空食盒和孫嬤嬤的話:“太後娘娘今日服藥後精神尚可,誇藥汁溫度正好。”
沈清辭稍稍鬆了口氣。
然而,就在她翻閱用藥記錄冊,準備簽字用印時,指尖忽然在記錄煎藥用水的那一欄頓住了。
上麵寫著“卯時三刻,取禦河活水一桶,驗明無誤。”
禦河活水……宮中煎藥多用井水或特定泉眼的水,為何太後的藥特意要用流動的禦河水?是因為水質更佳,還是……另有緣由?
她想起母親醫案中似乎提及過,某些特殊水質可能會影響甚至激發某些藥物的毒性或藥性……
一個念頭如同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
難道下毒的途徑,不僅僅是藥材本身?甚至可能……就在這看似無懈可擊的“禦河活水”之中?!
她猛地合上冊子,心臟怦怦狂跳。
如果真是這樣,那下毒者的手段,簡直高明得可怕!而皇帝將她放在這個位置上,是真的毫不知情,還是……早已洞悉一切,正冷眼等著她查出這驚天的秘密?
窗外,華燈初上,永壽宮一片璀璨輝煌。
沈清辭卻隻覺得,自己正站在一場巨大風暴的最中心,四周金光耀眼,腳下卻是萬丈懸崖,一步踏錯,便是粉身碎骨。
她拿起那枚沉甸甸的查驗藥印,指尖冰涼。
明日取水之時,她必須親自去看一看那條禦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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