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號已經發出。陛下……您收到了嗎?援手……何時會來?
時間在混亂和安撫中一點點流逝。天色徹底暗了下來,宮燈逐一亮起。永壽宮的混亂漸漸平息,眾人心有餘悸地散去,隻留下滿地水漬和空氣中尚未散儘的煙味。
預期的“援手”卻遲遲未見。
沈清辭的心一點點沉下去。難道陛下沒有看到信號?還是……信號被什麼人中途攔截了?又或者,陛下認為這隻是她沉不住氣的魯莽舉動,不予理會?
不安和失望如同冰冷的藤蔓,纏繞上她的心臟。
她拖著“疲憊驚懼”的身軀,在雲苓的攙扶下回到一片狼藉的內室。太監宮女們正在清理水漬和煙灰。
希望,似乎落空了。
就在她幾乎要被沮喪淹沒時,殿外突然傳來一陣異常整齊而沉重的腳步聲!以及鎧甲摩擦特有的鏗鏘之音!
這絕不是普通太監或宮女能發出的動靜!
沈清辭猛地抬頭看向殿門。
隻見永壽宮門口,不知何時出現了兩隊盔明甲亮、神色冷峻的禁軍士兵!他們如同銅牆鐵壁般迅速封鎖了宮門出入口,隔絕了內外!
所有正在清理的宮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呆了,僵在原地。
緊接著,一名身著中級禁軍武官服飾、麵容剛毅的將領按劍大步而入,目光如電掃過院內眾人,最後落在沈清辭身上,抱拳沉聲道:“末將奉駱雲峰駱將軍之令,聽聞永壽宮走水,特來查看情況,並護衛沈小主安全!驚擾之處,還請小主見諒!”
駱雲峰的人!陛下的人來了!
沈清辭的心臟瞬間被巨大的驚喜和激動攫住,幾乎要喜極而泣!她強忍著情緒,維持著受驚的模樣,顫聲道:“有勞將軍……本主無恙,隻是虛驚一場……”
那將領麵無表情,公事公辦道:“為保萬全,末將需查驗走水之處,並詢問相關宮人,以確保非奸人作祟。請小主行個方便。”
“將軍請便。”沈清辭連忙道。
那將領一揮手,幾名士兵立刻上前,開始“仔細”勘查內室,並“盤問”當時在場的太監宮女。場麵一時間顯得格外嚴肅緊張。
就在這片混亂的掩護下,那名將領卻看似無意地踱步到沈清辭身邊,借著身體遮擋,極快地將一個小巧的、冰冷的金屬管狀物塞入了她的手中!
同時,他嘴唇微動,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快速說了一句:“子時,淨房後窗。”
沈清辭心中劇震,麵上卻不敢有絲毫異樣,迅速將那小鐵管縮入袖中,指尖能感覺到管身上細微的紋路。
那將領做完這一切,便若無其事地走開,繼續指揮“勘查”。
約莫一炷香後,勘查“結束”,那將領向沈清辭複命:“回小主,經查確係意外,並無歹人痕跡。末將會加派兩人於永壽宮外值守,以確保小主安全。末將告退。”
說完,他行了一禮,帶著士兵們如來時一般迅速撤走了。隻留下兩名高大的禁軍士兵,如同門神般一左一右守在了永壽宮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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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門再次恢複平靜,但所有人都知道,永壽宮已被陛下的人徹底“看護”了起來,任何風吹草動都瞞不過去。
沈清辭回到內室,屏退左右,隻留雲苓一人。她攤開手掌,那枚小巧的鐵管靜靜躺在掌心,管身冰涼,一頭密封,另一頭有極細微的螺旋接口。
這是一個用於傳遞微型密信的容器!
而那句“子時,淨房後窗”……是讓她在那個時間,將需要傳遞的東西,從那裡送出去!
陛下不僅收到了信號,更立刻做出了精準的回應!以護衛之名行封鎖之實,隔絕了所有窺探,並給了她傳遞信息的秘密通道!
成功了!她孤注一擲的冒險,成功了!
沈清辭緊緊攥住那枚冰冷的鐵管,激動得指尖都在顫抖。
她不再猶豫,立刻拿出那份抄錄的清單紙片,又迅速將周明振那包藥粉也取出一小勺,用另一張油紙小心包好。她將清單仔細卷起,與那包藥粉一並,小心翼翼地塞入鐵管之中,旋緊接口。
現在,隻等子時到來。
夜色漸深,更漏聲聲。
永壽宮外守衛森嚴,宮內卻異常安靜。
沈清辭躺在床上,睜眼看著帳頂,毫無睡意。袖中那枚小小的鐵管,承載著她所有的希望和收集到的致命證據。
子時將近。
她悄無聲息地起身,披上外衣,對守在外間同樣未睡的雲苓低聲道:“我出去一下,你看好門。”
雲苓緊張地點頭。
沈清辭如同幽靈般溜出內室,避開守夜宮人的位置,悄步走向宮殿側後方的淨房。那裡通常有一個用於倒汙物和通風的小後窗,位置偏僻。
她屏住呼吸,輕輕推開那扇小窗。冰冷的夜風瞬間灌入。
窗外一片漆黑,寂靜無聲。
她按照約定,將那隻小小的鐵管,輕輕放在了窗台外側一個凹陷處。
然後,她迅速關窗,退後,心臟狂跳。
東西……送出去了嗎?
會有人來取嗎?
她不敢久留,立刻悄聲返回寢處。
然而,就在她經過連接淨房的狹窄走廊時,眼角餘光似乎瞥見窗外極遠處的黑暗中,有一點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綠光,如同鬼火般閃爍了一下,倏忽即逝。
是來接應的人?還是……彆的什麼?
沈清辭的心猛地一緊,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不安感悄然爬上心頭。
子時的更鼓,恰在此時,沉沉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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