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散去,秦昭發現自己站在一個無法用語言形容的空間。這裡沒有上下左右的概念,仿佛置身於一個巨大的、不斷變幻的萬花筒內部。無數麵巨大的“鏡子”懸浮在虛空之中,每一麵“鏡子”裡都倒映著不同的景象——
有的鏡中,是長安城歌舞升平,百姓安居樂業,但仔細看去,每個人的笑容背後都隱藏著貪婪、嫉妒、虛偽等種種惡念,這些惡念如同黑煙般絲絲縷縷飄散出來,彙入虛空。
有的鏡中,是南海波濤洶湧,妖霧彌漫,幸存的鮫人在哭泣,被解救的海妖在迷茫。
有的鏡中,是大明宮深殿,李隆基對著長生丹藥方眼神狂熱,高力士在陰影中編織著權謀之網。
有的鏡中,甚至出現了伊本·法立德,他站在一艘阿拉伯帆船的船頭,望著歸墟方向,臉上帶著一種近乎虔誠的期待。
還有一麵特殊的鏡子,裡麵倒映出的,正是秦昭自己!但鏡中的他,形象不斷變幻,時而是一身煞氣的斬妖人,時而是半妖化的猙獰模樣,時而又帶著仙氣飄渺的出塵之感……
“這就是……心淵的真實麵貌?”秦昭震撼地看著這一切。這裡倒映的,似乎是整個世界的“心象”?或者說,是眾生心念的彙聚之地?那所謂的“深淵之母”,難道就是這無數惡念彙聚而成的龐大意識集合體?
他嘗試走向一麵倒映著長安的鏡子,伸手觸摸。指尖接觸鏡麵的瞬間,一股龐大的、混雜著無數市民日常瑣碎欲望、恐懼、喜悅的信息流湧入腦海,讓他一陣眩暈。他連忙收手,心有餘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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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他似乎能窺見世間萬物的“心念”,但同時也極易被這龐雜的信息洪流所淹沒。若非他剛剛經曆了因果洗禮和真念拷問,心神無比凝練,恐怕瞬間就會迷失自我。
他小心翼翼地在這個奇異的空間中移動,觀察著無數麵“心鏡”。他發現,大多數惡念都如同涓涓細流,最終都隱隱流向這個空間的最深處——那裡,有一團無法形容的、由最濃稠的黑暗與負麵情緒構成的、緩慢蠕動的巨大陰影!
那陰影散發出令人絕望、瘋狂、想要毀滅一切的氣息,其龐大程度,遠超他的想象。那,就是“深淵之母”的本體?或者說,是世間惡念的終極聚合?
而在這團巨大陰影的周圍,秦昭隱約看到了幾條更加凝實、更加活躍的“惡念之流”,它們如同觸手般,連接著某些特定的“心鏡”。其中一條,赫然連接著大明宮中李隆基的那麵鏡子!另一條,似乎連接著高力士的鏡子!還有一條……竟然隱隱指向伊本·法立德的方向!
難道說,這些身處權力巔峰或擁有特殊力量的存在,其內心的惡念對長生的貪婪、對權力的欲望、對某種終極目標的偏執)正在為那“深淵之母”提供著強大的養分?!
這個發現讓秦昭遍體生寒。真正的威脅,果然不僅僅來自外部,更來自人心本身的墮落!
就在他全神貫注觀察那團巨大陰影時,一個平靜無波、仿佛由無數人聲音疊加而成的宏大意念,直接在他意識中響起:
“窺視者……你……看到了……真相?”
這意念並非通過聲音傳播,而是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浩大、古老、冰冷,不帶任何情感色彩,仿佛宇宙法則本身的詢問。
秦昭心神劇震,強行穩住意識,回應道:“你就是‘深淵之母’?這一切災難的源頭?”
“源頭?”那意念似乎泛起一絲極其微弱的漣漪,像是嘲諷,又像是憐憫,“我……非源……亦非果。我乃……映照……乃……回應。人心有惡,我便存在。人心向善,我自消弭。汝所見之災禍,非我所為,乃……人心自為。”
秦昭沉默。這說法與鏡花仙子的提示相互印證。深淵之母並非一個主動作惡的實體,而是人心惡念的“投影”和“聚合體”。它因惡念而強大,也因惡念而顯現出破壞性。歸墟之眼心淵)就像一個放大器,將分散的惡念彙聚起來,當惡念強大到一定程度,便能通過這個“通道”影響到現實世界,滋生妖邪,引發災禍。
“那為何要引導我至此?”秦昭追問。
“非我引導……是汝之‘因果’與‘真念’……引汝至此。”宏大意念回應,“汝身負妖血,心懷執念,卻又……尋求超脫之路。汝是……變數。亦是……契機。”
“契機?”
“毀滅我?亦或……淨化我?”意念平淡地拋出兩個選擇,“毀滅我,需斬斷世間一切惡念,然惡念隨生隨滅,永無止境,此路……不通。淨化我……則需淨化人心之源,此路……漫漫,近乎虛妄。”
秦昭感到一陣無力。的確,隻要有人心,就會有惡念。徹底毀滅深淵之母是不可能的。而淨化人心?這比斬妖除魔要困難千萬倍,非一人一世之功。
“然……尚有第三條路。”意念忽然轉折,“容納……與引導。”
“容納與引導?”
“汝體內……已初步調和妖仙之力,可見汝心……有包容之誌。若能以汝心為鏡,映照善惡,容納世間紛雜念想,卻不為其所染,並以汝之‘真念’為引,疏導惡念,而非一味壓製或毀滅……或可……為我尋一……新的‘平衡’。”
宏大意念的解釋玄奧無比,但秦昭卻聽懂了幾分。這第三條路,是讓他自身成為一個“容器”和“疏導者”?以自身的心靈境界,去容納、理解、乃至引導那些負麵情緒,使其不至於彙聚成毀滅性的力量?這需要何等強大的心境和意誌力?稍有不慎,便會被惡念反噬,萬劫不複。
這幾乎是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但……這似乎是唯一一條有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的路徑,一條超越簡單善惡對立、斬妖除魔的“道”。
“為何是我?”秦昭問出了最後一個問題。
“因汝……非人非妖,亦仙亦魔。汝之存在本身……便是‘平衡’之可能。”意念緩緩道,“選擇權……在汝。留於此,嘗試容納引導……或離去,繼續汝之斬妖之路。然……外界時間流逝與此不同,汝若離去,再臨之時,外界或已……滄海桑田。”
秦昭陷入了巨大的掙紮。留下,意味著承擔起一個近乎神明般的責任,前途未卜,凶險萬分。離去,他可以回到現實世界,繼續他熟悉的斬妖人生,但南海的妖霧、長安的暗流、人心的惡念並不會消失,深淵之母終有一天會因惡念的積累而徹底爆發。
他想起了長安的萬家燈火,想起了那些信賴他的部下,想起了鏡花和緋煙的犧牲,想起了李隆基那逐漸滑向深淵的心……
他的目光逐漸堅定。
或許,從他體內流淌著妖血,卻手持斬妖刃的那一刻起,他的命運就已經注定要走一條與眾不同的路。
他抬起頭,望向那團代表世間惡念的龐大陰影,沉聲道:“我選擇……留下。”
在他做出選擇的瞬間,整個心淵空間劇烈震動起來,無數麵心鏡光芒大盛,那團龐大的陰影仿佛感受到了什麼,發出了無聲的咆哮。通往外界的光門在他身後緩緩關閉。
秦昭的最後一次遠航,駛向的不是地理的終點,而是心靈的未知之境。一場更為漫長、更為凶險的征途,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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