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玻璃破碎的清脆聲響,自那被凝固的蛟尾處傳來!那堅硬無比的黑色鱗片,連同內部的骨骼,在那無形的空間擠壓之力下,竟如同脆弱的陶瓷般,寸寸碎裂!血肉模糊!
“嗷——!!!”
那條惡蛟發出了撕心裂肺的慘嚎,巨大的身軀因劇痛而瘋狂扭動,攪得河水如同沸騰!
秦昭卻不再看它,目光掃向另外幾條被震懾住的惡蛟。他左眼之中,鑒妖瞳術的金光再次亮起,雖未完全恢複鼎盛,卻已足夠洞穿這些妖物的核心!
他並指如劍,隔空虛點!
咻!咻!咻!
數道凝練至極、蘊含著破邪誅妖意誌的平衡之力,如同穿越空間般,無視了物理距離與防禦,直接沒入了那幾條惡蛟的眉心妖核之處!
噗!噗!噗!
如同氣球被戳破的聲音接連響起。那幾條惡蛟龐大的身軀猛地一僵,眼中的凶戾紅光瞬間黯淡、熄滅,隨即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機,軟軟地沉入渾濁的河水之中,再無動靜。
而那條尾巴被捏碎的惡蛟,也在掙紮了幾下後,帶著無儘的恐懼與不甘,沉入水底,隻留下一片被染紅的河麵。
轉瞬之間,方才還凶威赫赫、不可一世的數條惡蛟,便已儘數伏誅!
雨,還在下。河麵上,隻剩下漕船隨波輕晃,以及船上死一般的寂靜。
所有漕兵和隨軍修士都如同泥塑木雕般看著秦昭,仿佛在看一尊降臨凡間的神隻。舉手投足間,凝固空間,隔空斃殺惡蛟!這是何等神通?!
崔校尉更是冷汗涔涔,想起自己之前那點世家子的疏離與審視,心中後怕不已。這位鎮國公,其手段簡直深不可測!
秦昭收回手掌,臉色如常,仿佛隻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看向那片漸漸恢複平靜的回水灣,神識仔細掃過水底,確認再無妖氣殘留,才轉身對崔校尉道:“清理河道,繼續出發。”
“是!是!謹遵國公爺令!”崔校尉如夢初醒,連忙躬身應命,態度比之前恭敬了何止十倍。
船隊再次啟航,穿過雨幕。經此一役,船上所有人對秦昭的敬畏達到了頂點,行事更加小心謹慎。
數日後,船隊抵達揚州。
揚州,江淮重鎮,漕運樞紐,富甲天下。即便在雨水中,依舊能感受到其撲麵而來的繁華氣息。車馬粼粼,商鋪林立,人流如織,吳儂軟語不絕於耳。
然而,秦昭登岸之後,卻敏銳地察覺到,這繁華之下,隱藏著一種更深的不安。碼頭上巡邏的兵丁數量遠超尋常,且神色緊張。街巷之間,關於“運河龍王發怒”、“蛟黨複仇”的流言傳得沸沸揚揚。甚至在一些陰暗角落,他能感應到一些隱匿極深的妖氣,與官府的氣運之力詭異共存,形成一種微妙的平衡。
淮南節度使府的屬官早已在碼頭等候,將秦昭一行接入城中最為豪華的驛館安置。那尊金人箱籠被秘密送入驛館最深處,由秦昭親自設下禁製看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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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晚,淮南節度使、同平章事杜鴻漸設宴為秦昭接風洗塵。
宴席設在節度使府的花廳,極儘奢華,水陸珍饈,歌舞升平。杜鴻漸年約五旬,麵容清臒,三縷長須,頗有儒雅之氣,但眉宇間卻帶著一絲難以化開的憂色與疲憊。作陪的除了節度使府的重要屬官,還有幾位揚州本地的世家家主以及……一名身著華麗錦緞道袍、手持拂塵、神情倨傲的老道。
“鎮國公遠道而來,一路辛苦!老夫代表淮南軍民,敬國公一杯!”杜鴻漸舉杯,笑容熱情。
秦昭舉杯示意,一飲而儘,目光卻掃過那名老道。此人氣息陰柔綿長,修為已至金丹中期,在這凡俗世間已算高手,但其法力波動卻帶著一股子旁門左道的詭譎,並非玄門正宗。
“國公爺,這位是邗江龍王廟的祭酒,玄冥真人。”杜鴻漸介紹道,“真人精通水係道法,善於祈禳,近年來保我揚州水路平安,功不可沒。”
那玄冥真人微微頷首,算是見禮,眼神卻在秦昭身上打量了一圈,帶著一絲審視與不易察覺的忌憚,開口道:“貧道久聞鎮國公威名,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聽聞國公爺此行,攜有一件關乎天下安危的重寶?不知可否讓我等開開眼界?”他話語看似客氣,實則帶著試探。
秦昭放下酒杯,淡淡道:“不過是一件尋常古物,奉旨運送,不便示人。”
玄冥真人眼中閃過一絲不悅,但礙於秦昭身份與實力,並未發作,隻是皮笑肉不笑地道:“是貧道唐突了。隻是近來江淮水域頗不太平,水妖頻出,恐有大事發生。國公爺攜寶途經,還需萬分小心才是。”言語之中,隱隱有威脅之意。
杜鴻漸連忙打圓場:“真人多慮了,有國公爺坐鎮,些許水妖何足道哉?來,喝酒,喝酒!”
宴席在一種微妙的氣氛中進行。秦昭能感覺到,這揚州城,乃至整個江淮之地,水似乎很深。杜鴻漸這位封疆大吏看似熱情,實則對那玄冥真人頗為倚重,甚至有些忌憚。而那玄冥真人,其身上隱隱散發出的氣息,竟與那被誅殺的惡蛟,以及這江淮水域彌漫的異常,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所謂的“邗江龍王廟”,恐怕並非善地。
宴席散後,秦昭回到驛館。他站在窗前,看著揚州城在雨夜中閃爍的燈火,心中思緒翻湧。
江淮水係與歸墟汙染的關聯,玄冥真人與水妖的曖昧,杜鴻漸的無奈與倚重……這一切都表明,南送金人之路上,阻礙不僅僅來自歸墟本身,更來自這錯綜複雜的人間勢力。
他必須儘快離開揚州這個是非之地。但南下船隻的安排,還需借助節度使府的力量。
就在這時,他神識微動,察覺到一絲極其隱秘的傳音,如同蛛絲般,悄無聲息地傳入他的耳中:
“國公爺……小心……龍王廟……他們……要奪……”
傳音到此戛然而止,仿佛被什麼力量強行掐斷。
秦昭眼神一凝。這傳音之人是誰?是敵是友?龍王廟要奪什麼?是金人?還是……
他目光轉向驛館深處,那存放金人的房間。
看來,在這煙雨朦朧的揚州城,一場新的風波,已然不可避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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