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開了。
沒有聲。
隻有一絲極淡的金屬冷意先飄出來,像蛇的信子,舔過指揮大廳的地磚,留下轉瞬即逝的涼。
祁默走出來。
肩背挺得很直,每一步都踩得穩,像把釘子敲進地裡——沒有搖晃,沒有滯澀,先前在密室裡積下的疲憊,早被門後那股不明不白的氣刮散了,隻剩冷。
是從皮膚滲到骨頭裡的冷,卻又裹著勁,像凍住的火,看著沉,碰著燙。
他的臉還是那樣:沒表情,下頜線繃得緊,唯有眸子深了些。
深得像把之前的星辰都裝了進去,轉著,藏著沒人能懂的軌跡——或許是密室裡摸到的東西,或許是天道殿裡沒砍乾淨的念頭,總之那裡麵現在裝著的,不是普通人能看透的。
指揮大廳還在忙。
老張的手指在儀器上飛,眼尾掃到祁默時,指尖頓了半拍。不是驚訝,是習慣——這男人每次從密室出來,身上的氣都會變一點,這次更甚,連空氣都像被他凍住了半秒。
小李是個新兵,剛從鐵壁關的死人堆裡爬出來,手裡的扳手差點砸在鍵盤上,慌忙低頭,又偷偷抬眼:祁默的靴子擦過地磚,沒帶起一點灰,卻像踩在他心上,沉得慌。
沒人說話。
祁默也沒停。
他對那些投來的目光微微頷首,幅度小得幾乎看不見,然後徑直走向了望平台——步伐沒快,也沒慢,像早就定好了路線,連風都得繞著他走。
平台的門一推開,風就灌了進來。
帶著血味。不是新鮮的,是乾在焦土上的那種,混著妖界特有的腐葉氣,衝得人鼻子發疼。祁默沒躲,迎著風站到平台邊緣,腳下的金屬板涼得像冰,貼在鞋底,順著腳踝往上爬,卻沒讓他皺一下眉。
抬頭看天。
沒有星,沒有月。
隻有一片淡金色的數據流,像沒凝固的蜜,又像無數條小蛇,纏在一起,爬來爬去,把整個夜空都蓋滿了。
那流看著軟,其實硬——冷硬,帶著高維文明的漠然,從天上垂下來,盯著下麵的大地。大地是瘡痍:斷牆斜斜地插在地裡,碎兵刃半截露在外麵,黑糊糊的彈坑一個連著一個,風刮過坑洞,發出嗚嗚的聲,像哭,又像笑。
祁默沒說話。
他就那樣站著,仰著頭,看了很久。
手裡的影狩動了。
嗡——
一聲低鳴,像遠處的雷,藏在風裡,隻有祁默能聽見。
那嗡鳴順著他的手指爬上來,傳到胳膊,再撞進心口,和他心裡的那點勁碰在一起,像兩團火湊成了一團。
刃身上的光也跟著醒了:暗橙和乳白,不是一起亮,是你漲一點,我縮一點,像呼吸,順著刃上的紋路爬——那些紋路是暗的,光在上麵動,像蟲子,又像血管裡的血,活了。
影狩在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