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規則空白”以超越光速的詭異方式蔓延,並非直線前進,而是如同滴入水麵的墨汁,不規則地擴散,所過之處,色彩、能量、信息,甚至時空本身的概念都被暫時性地“抹除”,留下一片令人心智混亂的、絕對的“無”。這不是毀滅,而是比毀滅更徹底的“否定存在”。
“守望者號”的緊急規避程序在吳庸的怒吼中啟動到極致,艦體發出刺耳的金屬扭曲聲,在千鈞一發之際以毫厘之差擦著那片不斷擴大的“空白”邊緣斜掠而出。但跟隨在側翼的一艘“幽影級”偵察艦就沒那麼幸運,它的尾部推進器陣列被“空白”的邊緣輕輕擦過。
沒有爆炸,沒有火光。那部分艦體就像被最高明的畫家用橡皮從畫布上擦掉了一樣,平滑地消失了,斷口處沒有任何物質殘留,仿佛它從來就不曾存在過。失去動力的偵察艦翻滾著,被後續湧來的規則亂流撕成了碎片。
“規則抹殺武器……”範因斯坦博士的聲音帶著一絲顫抖,“他們直接將目標區域的物理常數歸零!這怎麼打?”
“所有單位,散開!最大機動!不要被那片區域觸碰到!”林墨的聲音冰冷而穩定,強行壓下了艦橋內初現的恐慌,“淩霜,乾擾它!用你的靈能,擾亂那片區域的規則穩定性!”
淩霜強忍著意識中因近距離接觸“規則空白”而產生的強烈不適和眩暈感,集中精神。進階後的星銀靈能洶湧而出,不再是治愈或引導,而是化作無數無形的、高頻振動的“規則探針”,刺入那片不斷擴大的“空白”邊緣。
她的靈能與“同化者”的抹殺力場發生了激烈的、無形的碰撞。空間在肉眼不可見的維度劇烈震顫,那片“空白”的擴張速度明顯一滯,邊緣開始變得模糊、不穩定,仿佛信號不良的電視雪花。
“有效!但堅持不了太久!”淩霜急促地報告,臉色更加蒼白。這種直接對抗規則層麵的攻擊,對她的消耗是巨大的。
“協奏基石,分析武器模式,尋找弱點!”
「分析中……該武器基於對局部規則框架的‘覆蓋’與‘重置’。其核心依賴於一個高度集中的‘規則奇點’作為發射源,位於敵方母艦內部。乾擾其奇點穩定性,或阻斷其能量供給,可暫時瓦解攻擊。」
就在協奏基石分析的同時,“同化者”的龐大艦隊已經如同銀色潮水般湧來。它們沒有整齊的陣型,而是以一種看似混亂、實則充滿某種詭異協調性的方式分散開來,從四麵八方包圍過來,無數小型的、形態不定的“同化單元”從母艦中分離,如同獵食的魚群,撲向星語聯盟的艦隊。
這些小型單元的攻擊方式同樣詭異,它們不發射能量束,而是試圖直接“粘貼”到聯盟艦船的護盾或裝甲上,一旦接觸,就會開始急速同化接觸區域的物質和能量,將其轉化為更多的同化單元!
“開火!自由射擊!阻止它們靠近!”吳庸的命令下,密集的相位炮和等離子魚雷如同暴雨般傾瀉而出。
爆炸的光芒在色彩斑斕的星雲背景中不斷閃現。被擊中的同化單元會崩解成銀色的液態物質,但很快又會在後方重新凝聚。而聯盟艦船的護盾在它們的持續附著同化下,能量水平急劇下降。
“它們的再生速度太快!火力壓製效果有限!”
“‘萌芽紀元’的能量藤蔓!它們在攻擊同化者!”觀察員突然喊道。
隻見星域中那些原本溫和的能量藤蔓,似乎被“同化者”那充滿死寂的氣息所激怒,如同蘇醒的巨蟒,猛地抽打、纏繞向那些銀色的艦船和單元。藤蔓上強大的生命能量與同化者的規則抹殺力場激烈衝突,發出刺耳的、仿佛玻璃碎裂般的聲響。一些小型同化單元被藤蔓蘊含的蓬勃生命力直接“撐爆”,化為虛無。
“園丁……或者說,‘世界之種’在幫我們!”淩霜感受到了那股熟悉的生命能量的憤怒。
但這幫助是有限的。同化者母艦調整了目標,數道較小的“規則空白”射向那些最活躍的能量藤蔓根部,將其從存在層麵徹底抹除。生命的光輝在迅速黯淡。
“不能久留!必須突圍!”林墨判斷局勢,果斷下令,“所有艦隊,向‘世界之種’相反方向集中火力,打開缺口!吳庸,執行‘斷後協議’!”
“明白!”吳庸眼中閃過一絲決然。幾艘裝備了超載引擎和大型乾擾彈頭的護衛艦主動脫離陣型,義無反顧地衝向同化者艦隊最密集的區域,在抵達預定位置後,毫不猶豫地啟動了自毀程序。
並非為了殺傷,而是為了製造極致的規則混亂。超載的引擎和特製的乾擾彈同時爆發,瞬間在銀色潮水中製造出數個短暫存在的、高強度的規則擾動區域,如同在平滑的水麵上投入了巨石,極大地乾擾了同化者艦隊的協調性和那種規則抹殺武器的鎖定。
“就是現在!全速突圍!”
抓住這寶貴的時機,林墨率領主力艦隊,將引擎功率推到臨界值,如同離弦之箭,從被暫時攪亂的敵陣縫隙中強行穿出,一頭紮進外圍更加濃密的星雲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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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化者艦隊正在重整!他們追上來了!”
“啟動所有隱匿係統!釋放規則誘餌!”
“利用星雲環境,進行不規則機動!”
一場驚心動魄的追逐在夢幻而致命的星雲中展開。星語艦隊利用“萌芽紀元”遺留的複雜環境作為掩護,時而潛入能量湍流,時而緊貼著巨大的星體碎片飛行,竭力擺脫身後那如同附骨之疽的銀色洪流。
數個標準時的逃亡後,憑借對環境的巧妙利用和決絕的斷後犧牲,追擊的炮火和規則抹殺的威脅終於漸漸被甩在身後。當最後一次傳感器掃描確認暫時安全時,艦隊已經遠離了“萌芽紀元”星域,重新回到了相對正常的宇宙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