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燒得掉?”天道瞥他一眼,“那封印是父神用‘鎮’劍本源封的,你這點焰氣,去了也是白給。”他轉向許言年,“你現在靈息弱,‘敕’力用不順,‘鎮’力欠沉穩,真遇上真魔,怕是連太陽火都敕不出來。”
許言年沉默。他試著蜷了蜷手指,指尖那縷淡金焰氣晃了晃,連石邊的蒲公英都燒不動——昨夜的反噬,確實耗得太狠了。
“老夫給你指條路。”天道慢悠悠道,“去東陵曆練三年。”
“東陵?”守序微怔,“顧子月所在的東陵?”
“正是。”天道點頭,魚竿往靈河下遊擺了擺,“顧蒼那小子當年守的就是東陵,他後代顧子月撐著那片地不容易——董烈在楚城煽風,司馬長風在北境囤兵,人間的亂,比四域妖邪更磨人。你去那待三年,彆用界瞳的力,就當自己是個尋常劍客,看看顧子月怎麼用凡人的法子鎮叛亂,看看市井裡的人怎麼靠雙手過活。你爹娘是凡人,你護的四域裡,最多的也是凡人,連他們的日子都不懂,算什麼界樞?”
許言年望向靈河對岸的方向,晨光裡隱約能看見東陵的輪廓。他想起許夫人總念叨東陵洛城的春市,說那裡的糖畫能畫出老虎的模樣;想起許老爺削木劍時說“東陵的木匠最會做劍鞘,等你長大些,爹帶你去打把好劍”。這些碎話,此刻在心裡漫開溫意,也漫開鈍疼——他們沒等到帶他去洛城,他得自己去看看。
“好。”他點頭,“我去東陵。”
破界還想爭,被守序拽了拽衣袖。她望著天道的影子輕聲問:“前輩,他的力量……”
“暫封你‘敕’與‘鎮’的本源。”天道的聲音沉了些,一縷灰白氣絲從金紋裡飄出,落在許言年眉心,“留三分破界的焰氣自保,夠了。”
許言年隻覺眉心微燙,體內那股能號令風火的力量像被閘門關住,順著靈脈往下沉,隻剩層溫溫的暖意藏在丹田——不灼,不燥,像揣了塊曬過太陽的玉。再試時,指尖焰氣雖弱,卻比剛才穩了些,能點燃片枯葉了。
“守序和破界,化作雙劍跟著你。”天道往空中一指,兩柄劍“叮”地落在青石上,金紅劍鞘燃著細碎焰紋,淡藍劍鞘纏雲紋,正是兩人的模樣,“遇著危險,劍自會護你。三年後若能讓雙劍共鳴,再來靈河找老夫。”
許言年拿起雙劍,剛握住金紅劍柄,那劍便“嗡”地一聲輕顫,一道微弱的焰氣竄出,將他腳邊的一顆石子燒得漆黑,仿佛在發泄被封印的不滿。淡藍長劍則輕輕一轉,自動調整了在他手中的重心,讓他握得更舒適,一股溫涼的靈息順著手臂蔓延,舒緩了他靈脈的隱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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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人!這老頭偏心!憑什麼封我力量!”破界氣鼓鼓的聲音在腦海裡炸響。
守序的聲音跟著響起,帶著安撫:“彆鬨,你看劍鞘——焰紋還亮著呢,沒真封死。主人靈脈疼,彆吵他。”
天道的影子笑了笑,漸漸淡了:“去吧,東陵的風軟,比青丘原的霧暖。”金紋散入靈河,水麵又恢複了粼粼波光,像什麼都沒發生過。
玄真道長這時才走上前,遞過個布包,又從袖中摸出張黃符:“言年,這是你爹娘留下的東西。你娘縫的青布衫,還有你爹攢的幾兩碎銀。”他掀開布角,露出件半舊的青布衫,領口縫著塊碎玉,正是許老爺護著的那枚長命鎖殘片,“這符你收著,此去東陵,萬事小心。白嶽山永遠是你的後盾,若有急需,可去任何一處道觀留下此符,我必知曉。”
許言年指尖碰了碰布衫,針腳細密,是許夫人的手藝,心口忽然一酸。他沒來得及好好抱過爹娘,可這衫子上的暖,竟比靈力更能熨帖靈脈的疼。他接過符籙攥在掌心,點了點頭:“謝道長。”
守序幫他換了青布衫,又用粗布把雙劍纏了,背在身後——金紅與淡藍的劍鞘被裹住,隻剩兩道細長的輪廓,看著就像尋常劍客的佩劍。破界在劍鞘裡嘟囔:“這破布磨得慌,不如我焰紋好看……”守序輕輕“噓”了一聲,他才消了聲。
“走吧。”許言年站起身,靈河的風拂過青布衫下擺,碎玉在領口輕輕晃。
破界哼了聲:“直接去洛城找顧子月?”
“先去看麥田。”許言年望著東陵的方向,晨光正往那邊漫,“許老爺說過,東陵的秋麥熟了,像鋪了滿地金子。”
守序在劍鞘裡輕聲笑了:“好,去看麥田。”
他轉身順著石階往下走,石階儘頭是條土路,剛下過雨,沾著濕土的氣息。遠處有個老丈趕著牛往田埂走,牛鈴“叮鈴叮鈴”響,軟乎乎的。
許言年踩著土路往前走,青布衫的袖子被風掀起,背後的雙劍輕輕晃。劍鞘裡,破界還在抱怨布帶磨得慌,守序偶爾應一句,像極了尋常結伴趕路的旅人。
靈河漸漸遠了,青丘原的山影也淡了。前麵的路彎彎曲曲,往東陵深處去,路邊野草沾著露水,蹭在褲腳上,涼絲絲的。
他走著,忽然抬手摸了摸領口的碎玉。許夫人縫這衫子時,是不是盼著他有天能穿著,跟她和爹去東陵看麥浪?
遠處村落的屋頂飄起淡青的煙,混著牛鈴聲,和靈河的水汽不一樣,是暖的,帶著麥香和灶火的味。
許言年笑了笑,腳步輕快了些。
三年,去看東陵的炊煙怎麼升,去學顧子月怎麼守人間。等看懂了,或許才真懂了“敕”與“鎮”該守的——從來不是虛空的規則,是這腳下的土,頭頂的煙,是每個像爹娘一樣的凡人,把日子過成暖的模樣。
路還長,風正好,東陵的秋,該是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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