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你娘坐在騾子上,你爹牽著她繞村去祠堂,我們都說,穿紅妝的林晚是最漂亮的。你爹卻搖頭,說不及他們第一次相遇的時候。可那時候,你娘明明滿身的泥點子,哪裡好看了.......”
不知何時,眼淚已經蓄滿了江小月的眼眶,夢中那個帶著泥腥氣和江風的畫麵更加清晰寫實。
她不懂夢境是如何觸發的,但顯然那些畫麵似乎是逝者最後的執念。
父親臨終的牽掛,不是仇恨,不是痛苦,而是對母親的眷戀與不舍。
淚水無聲地從她眼角滑落,混著身上的塵土和血汙。
馮永祥歎息一聲,將手輕輕放在江小月肩頭。
“馮二叔,他們後麵的事,你可以講給我聽嗎?”江小月眼裡滿是不舍。
“那可三天三夜都說不完,你把身子養好了,我再給你講。”
江小月點頭,沒有讓悲傷的情緒延續下去,她還有很多事沒做。
一直旁觀的葛先生這才出聲:“你可知那官差是什麼人?”
江小月回道:“我不認識他,也不知他為何會出現。”
說罷,她又追問道:“吳放呢?那盤扣問了嗎?”
“他不肯承認與李蕊的關係,那東西不是他的。”葛先生回答道。
正說著,村民領著那名年輕官差過來了。
燭光下,那官差看著不到二十歲。
他瞥見江小月肩頭的傷口,麵露愧色:“對不起,我沒追上那人。”
感受到對方的善意,江小月忍不住問道:“我們認識嗎?”
“你可還記得,四年前,在滄瀾江邊,有一個少年大喊救命!是你父親聞聲趕來,下水把我爹救上來的,我一直記得這份恩情,隻是這個案子,我幫不到你太多......”年輕的官差解釋道。
江陽林晚一生救過太多人,經對方提示,江小月才記起這回事來。
當時正值汛期,水流湍急,聽到求救聲的人不少,卻無人敢下水,最後還是父親趕到,把水裡的人馱了上來。
年輕官差名叫鄭熾,一直記著這份恩情。江家案發後,他一直在暗中調查。
他方才聽到同僚說江小月去了義莊,申請為父母收殮,擔心出事,便趕了過來,恰好撞上黑衣人行刺。
“那黑衣人功夫遠在我之上,隻是心有顧忌,沒有對我下殺手。觀其步法,確實像瑜國人。”
殺漁民和殺官差,性質完全不同,對方顯然不想把事情鬨大。
“你的處境很不安全,得想個辦法,對了,吳放呢?”鄭熾一臉擔心地問道。
葛先生指向後院。
鄭熾心頭一鬆,順勢將自己這兩天的調查結果道來。
“李蕊之死,另有蹊蹺,我去李家村探查過,外麵都說李氏夫婦視錢如命,不認這個女兒,這恐怕是有心之人故意謠傳......”
鄭熾去了兩次,都沒見到李氏夫婦,還是在李家村一位老者口中打聽到,李氏夫婦因女兒私奔這樁特大醜聞,已被其族親強行囚禁在家,嚴加看管。
這也是他們沒有去認領女兒屍身的根本原因。
林小月這才知,她那天在李家村見到的,根本不是李蕊的父母。
李家上下,對此事諱莫如深,極力否認私奔傳言,隻因族中還有很多適齡姑娘,此事若傳開,她們的親事勢必會受影響。
既知事情有異,鄭熾便在入夜後悄悄潛進了李家村,找到了被關押的李蕊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