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新的挑戰,滿清的虎視眈眈
小六子帶著一身的夜露和滿腔的滾燙,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像一滴水融入了大海。
書房裡,那根被剪過燈芯的蠟燭,火苗重新變得明亮安穩。空氣中,茶香、墨香與柳如是身上淡淡的馨香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奇異而安寧的氛圍。
然而,林淵的心,卻並未因此而平靜下來。
擊退李自成,保住京城,讓國運圖上那令人窒息的黑色褪去了一大塊,倒計時也增加了幾天。這本該是值得慶功酣睡的時刻,可他卻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就像一個在暴風雨中奮力修補船隻的船長,剛剛堵上一個巨大的窟窿,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就聽見了遠處海平線下,傳來更深沉、更恐怖的雷鳴。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張攤開的大明疆域圖上。
手指無意識地在地圖上劃過。那支剛剛被他擊退的、浩浩蕩蕩的闖軍,此刻正沿著太行山麓狼狽西竄。林淵的指尖追著他們的路線,仿佛在感受著他們潰敗的軌跡。李自成,這頭闖塌了半個大明的猛獸,暫時被他打斷了脊梁。
可林淵的手指,並沒有停留。它越過了黃河,越過了中原,最終,停在了那道蜿蜒如龍的北部長城之上。
再往北,是一片在地圖上顯得有些粗略和空曠的土地。
遼東。
那裡,才是真正懸在大明頭頂的,一把淬了劇毒的達摩克利斯之劍。
柳如是何等聰慧,她一直靜靜地觀察著林淵。從他安排小六子建立“聽風閣”,到他決定帶錢彪南下,再到此刻,他凝視著地圖北方的沉寂,她便知道,這個男人的思緒,已經越過了眼前的殘局,投向了更遙遠的戰場。
“大人似乎並不為擊退闖賊而感到輕鬆。”她沒有問他為何憂慮,而是陳述了一個事實。她的聲音很輕,像晚風拂過琴弦,恰到好處地撥動了書房裡凝滯的空氣。
林淵收回目光,端起那杯已經續過、尚有餘溫的茶,卻沒有喝。他看著杯中沉浮的茶葉,自嘲般地笑了笑。
“夫人可知,蝗災與狼群的區彆?”他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
柳如是稍作思忖,便明白了其中的深意。“蝗災過境,鋪天蓋地,啃食一切,所過之處,滿目瘡痍。但蝗災終究是亂的,一盤散沙,一場大雨,一陣大風,便可能使其潰散。”
她抬起美眸,看向林淵,目光中帶著一絲了然。“而狼群,雖數量遠不及蝗蟲,卻有頭狼,有組織,有紀律。它們懂得潛伏,懂得配合,目標明確,隻為獵物的咽喉。它們從不滿足於啃食莊稼,它們要的,是血肉。”
“說得好。”林淵將茶杯放下,發出“嗒”的一聲輕響。
“李自成,就是一場席卷天下的蝗災。”他的聲音沉靜,卻帶著一股洞穿世事的冰冷,“他裹挾著數以百萬計的饑民,看似聲勢浩大,不可阻擋。但其本質,依舊是一群為了活命而掙紮的烏合之眾。他們缺糧,便會亂;他們敗退,便會散。隻要我們守住城池,斷其糧道,這場蝗災,早晚會自己把自己餓死。”
他的話鋒一轉,眼神也隨之變得銳利如刀。
“可關外那群人,不一樣。”他伸出手指,在地圖上山海關的位置,重重一點,“他們是狼,是一群在冰天雪地裡,與最惡劣的環境搏殺了上百年的餓狼。他們的首領,無論是皇太極,還是如今攝政的多爾袞,都是最狡猾、最凶殘的頭狼。”
作為穿越者,林淵腦中儲存的,是後世那血淋淋的曆史記載。
他知道,那支所謂的“滿萬不可敵”的八旗軍,絕非空穴來風。那是將整個民族的資源都投入到軍事中的戰爭機器,他們的騎兵,從小在馬背上長大,弓馬嫻熟,紀律嚴明。他們的戰術,是漢人軍隊從未見過的冷酷與高效。
相比之下,李自成的軍隊,就像是一群拿著鋤頭棍棒的農夫,而八旗軍,則是手持利刃、身披重甲的職業殺手。
二者,根本不在一個層級上。
“我用白馬義從夜襲,可以攪亂闖軍的幾十萬大軍,因為他們是散的。”林淵緩緩說道,像是在對柳如是解釋,又像是在對自己剖析,“可同樣的招數,若是用在八旗軍的營地裡,恐怕我那三千騎兵,連人家的中軍大帳都摸不到,就會被層層疊疊的哨騎和精銳甲士,撕成碎片。”
他從未像此刻這般,感覺到一種深深的無力感。
這種無力,不是源於敵人數量的龐大,而是源於文明代差般的戰力鴻溝。
擊退李自成,讓他從崇禎手中獲得了兵權,獲得了民望,甚至讓國運圖的倒計時都增加了“5天”。可林淵心裡清楚,這增加的區區幾天,在即將到來的、真正的傾國之戰麵前,渺小得可笑。
這就像一個垂死的病人,吃了一劑猛藥,回光返照,能下地走兩步了,可他體內的癌細胞,卻在以更快的速度擴散,準備發起最後的總攻。
柳如是靜靜地聽著,她能感受到林淵話語中那股沉重的壓力。她走到他身邊,伸出纖纖玉手,輕輕按在他緊握的拳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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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微涼,卻帶著一種奇異的安撫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