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依舊是刀山火海。
但林淵的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隻有一片冰冷的平靜。
他從來不怕當靶子。因為靶子,往往也意味著中心。
他緩緩伸出手,指尖虛空拂過國運圖上那片依舊廣袤的黑色疆域。
李自成的大軍,應該已經快要打到河南了。
關外的滿清鐵騎,也在舔舐著傷口,等待著下一次南下的機會。
遍布全國的天災和人禍,像無數個正在潰爛的傷口,不斷地吸食著大明朝最後的生命力。
他現在做的,不過是在京城這個心臟部位,稍稍止住了一點血而已。
這點功績,這點賞賜,對於挽救整個傾頹的王朝而言,無異於杯水車薪。
但,終究是有了開始。
林淵收回了國運圖,書房裡恢複了原樣。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
夜風帶著涼意吹了進來,讓他亢奮了一天的大腦,徹底冷靜下來。
遠處,京城的輪廓在夜色中沉默著,像一頭瀕死的巨獸。更遠處,是無邊的黑暗。
他知道,自己隻是在這無邊的黑暗中,點燃了一支小小的火把。
這火光很微弱,隨時可能被風吹滅。
但隻要火還在,就有希望。
“大人。”
門外,傳來了小六子壓低了的聲音,帶著一絲猶豫。
“進來。”
小六子推門而入,手上端著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麵,還有兩樣精致的小菜。
“您一天沒怎麼吃東西了,小的讓廚房給您下了碗麵。”小六子將托盤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淵的臉色。
林淵看了一眼那碗麵,忽然問道:“狗剩他們,吃上熱飯了嗎?”
小六子一愣,連忙答道:“吃了吃了!一回營地,周通大人就安排了夥房,燉了好幾大鍋的肉!弟兄們吃得滿嘴流油,都說這輩子沒打過這麼痛快的仗,沒吃過這麼香的飯!”
“那就好。”
林淵點了點頭,坐回桌邊,拿起了筷子。
他確實餓了。
看著林淵終於開始吃東西,小六子的心也放了下來。他站在一旁,想了想,還是忍不住開口,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將軍,有句話,小的不知當不當問。”
“問。”林淵頭也不抬,挑起一筷子麵條。
“小的就是想不明白……您為何要帶上王家小姐?”小六子撓了撓頭,滿臉不解,“那可是個大麻煩。她一口咬定自己被匪首玷汙了,這要是傳出去,對您的名聲……而且,我看她那半死不活的樣子,心裡指不定在琢磨什麼壞水呢。咱們把她送回王家,不就完事了嗎?何必帶在身邊?”
林淵吃麵的動作頓了一下。
他抬起頭,看著小六子,笑了笑。
“六子,你覺得,這世上什麼東西最值錢?”
“金子?銀子?”小六子脫口而出,隨即又覺得不對,試探著說,“權?還是命?”
“是故事。”
林淵將口中的麵咽下,慢條斯理地說道。
“一個清白被毀、一心求死的烈女,被一個英雄救下。可這個英雄,卻並沒有因為她的‘不潔’而拋棄她,反而將她帶在身邊,悉心照料。你覺得,這個故事傳出去,外麵的人會怎麼說?”
小六子眨了眨眼,順著林淵的思路想了下去,眼睛猛地亮了。
“他們會說……您、您仁義!有擔當!是真正的大英雄!連這等‘殘花敗柳’都不嫌棄,可見心胸何等寬廣!”
“沒錯。”林淵夾起一筷子小菜,放進嘴裡,“一個隻知道殺人立功的錦衣衛,是酷吏,是鷹犬,人人畏懼,但不會有人真心擁戴。但一個有情有義、有血有肉、甚至有點‘風流’的英雄,就不一樣了。”
他看著恍然大悟的小六子,繼續道:“王若弗是個聰明的女人。她知道,一個‘清白’的王家小姐,在這亂世中無足輕重。但一個有著‘汙點’,並且這個‘汙點’能為我所用的女人,她的價值,反而會變得更大。”
“她是在賭,賭我能看懂她的價值,也賭我敢用她這枚棋子。”
林淵的眼中,閃過一絲讚許。
“她賭對了。”
小六子聽得目瞪口呆,他感覺自己的腦子完全不夠用了。他怎麼也想不到,這簡簡單單的一件事背後,竟然還有這麼多彎彎繞繞。
他看著自家大人那張年輕得過分的臉,心中第一次湧起一種高山仰止的感覺。
他忽然覺得,跟著這樣一位主子,或許,真的能在這該死的末世裡,活出個人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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