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鄉試放榜,謂之“桂榜”。這一日,順天府貢院外的照壁前,早已被圍得水泄不通。人潮洶湧,聲浪喧天,比蘇喆經曆過的任何一次放榜都要壯觀十倍。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近乎燃燒的焦灼,無數雙眼睛死死盯著那麵尚且空白的牆壁,每一次衙役的走動都能引發一陣劇烈的騷動。
永昌伯府內,聽竹軒。
蘇喆如同往常一樣,在書房臨帖。筆尖穩健,墨跡均勻,仿佛外麵那決定無數人命運的張榜與他毫無乾係。隻有細心觀察,才能發現他今日臨摹的是一幅關於“靜氣”的字帖,筆鋒運轉間,帶著一種刻意維持的沉凝。
迎夏和拾秋守在院中,手中的繡活早已停下,耳朵卻豎得老高,捕捉著府外可能傳來的任何動靜。春桃更是坐立不安,頻頻望向院門。觀墨和侍書天未亮就已出去,此刻想必正擠在那可怕的人潮之中。
時間在一種近乎凝固的緊張中緩慢流逝。
忽然,府外遠處,隱隱傳來一陣極其喧鬨的鑼鼓聲和沸騰的人聲,那聲音由遠及近,越來越清晰,還夾雜著高昂的報喜吆喝!
“來了!來了!”春桃猛地跳起來,聲音都在發抖。
幾乎是同時,伯府大門方向也傳來了喧嘩聲,腳步聲雜亂地向著內院而來,越來越近!
蘇喆握著筆的手,幾不可察地微微一頓。他緩緩放下筆,站起身,走到書房門口。
隻見觀墨和侍書兩人,幾乎是連滾爬爬地衝進了聽竹軒的院門,兩人皆是衣衫不整,滿頭大汗,臉上卻因為極度的激動和狂喜而漲得通紅,嘴唇哆嗦著,一時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少……少爺!中了!中了!”觀墨終於喘過一口氣,聲音嘶啞卻如同驚雷般炸響在院中,“頭名!解元!少爺您是解元!”
解元?!
鄉試頭名?!
整個聽竹軒瞬間死寂,隨即爆發出震天的歡呼!迎夏和拾秋喜極而泣,春桃更是直接癱坐在地上,又哭又笑。
蘇喆站在原地,隻覺得一股巨大的、無法形容的熱流猛地衝上頭頂,耳邊所有的聲音仿佛都在瞬間遠去,隻剩下心臟在胸腔裡沉重而狂喜地跳動聲。縱然他心性再如何沉穩,此刻也被這巨大的驚喜衝擊得有些恍惚。
解元!
不僅僅是中舉,而是力壓北直隸所有才俊,獨占鼇頭!
這已遠超他最好的預期!
“恭喜七少爺!賀喜七少爺高中解元!”院外,以蘇福為首的一眾管事、嬤嬤、小廝丫鬟,早已聞訊趕來,黑壓壓地跪了一地,聲音整齊劃一,充滿了前所未有的敬畏與諂媚。
很快,王氏身邊的大丫鬟,老太太身邊的琥珀,甚至永昌伯身邊的長隨,都相繼趕來道賀,賞賜如流水般抬入聽竹軒。整個永昌伯府,都因蘇喆這“解元”之名而徹底震動,陷入一片狂喜與忙碌之中。
“快!開中門!準備香案,迎接報喜官差!”王氏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激動和顫抖,指揮若定,臉上是前所未有的容光。蘇喆中解元,這是永昌伯府多少年未有過的榮耀!
老太太在鬆鶴堂得知消息,竟激動得老淚縱橫,連聲道:“祖宗保佑!祖宗保佑!我伯府後繼有人!快,把我的那套赤金頭麵找出來,賞給喆哥兒未來的媳婦!”這已是將蘇喆視為家族未來的頂梁柱。
永昌伯蘇承宗正在衙署,得知消息後,一向嚴肅的臉上也露出了罕見的笑容,對著同僚的恭賀連連拱手,心中亦是波瀾起伏。這個他幾乎從未重視過的庶子,竟給了他如此大的驚喜!
與之形成慘烈對比的,是錦繡院。
被禁足在此的蘇明遠,聽著外麵震天的喧鬨和清晰的“解元”吆喝,整個人如同被抽空了靈魂,癱坐在冰冷的地上,麵如死灰。解元……那個他曾經肆意欺辱的庶弟,如今竟成了萬眾矚目的解元公……巨大的落差和嫉恨,如同毒蛇般啃噬著他的心,讓他連怒吼的力氣都已失去。
蘇喆很快被請到了萱草堂正廳。王氏看著他,眼神複雜到了極點,有喜悅,有欣慰,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忌憚和重新評估。她親自為他披上早已準備好的舉人吉服,口中不住說著勉勵的話。
當報喜的官差敲鑼打鼓地來到伯府門前,高聲唱出“捷報!貴府老爺蘇喆高中順天府鄉試第一名解元!”時,整個伯府內外徹底沸騰!鞭炮齊鳴,鑼鼓喧天,引來無數街坊百姓圍觀,議論紛紛,皆道永昌伯府出了個了不得的文曲星!
喧囂一直持續到傍晚。
蘇喆應付完所有的道賀和儀式,回到已然煥然一新、堆滿賞賜的聽竹軒時,才終於有了一絲喘息之機。
他獨自一人坐在書房內,看著桌上那方陪伴他許久的“寂雪”硯,心境漸漸從狂喜中平複下來。
解元,是榮耀,是地位的徹底改變,但也是更大的責任和更高的起點。
他知道,從今日起,他不再是那個需要小心翼翼、在宅鬥中掙紮求存的庶子蘇喆。他是舉人老爺,是解元公,是永昌伯府乃至整個京城都矚目的新貴。
他的舞台,將不再局限於這方宅院。
“少爺,”觀墨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抑製不住的興奮,“外麵有好多拜帖和請柬,還有……周墨周公子,派人送來了賀儀。”
蘇喆目光微動。周墨……他中了麼?
他起身,走到書案前,鋪開一張宣紙。
提筆,蘸墨,他緩緩寫下一個字——
“升”。
如旭日東升,勢不可擋。
桂榜題名,人生自此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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