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州城破曉時,陸昭已在城外三十裡的官道上。
他伏在草窠裡,望著身後火光未熄的權相彆苑。檀木匣貼著胸口,裡麵江南士子的名冊沉甸甸的,像塊燒紅的鐵。昨夜那場火,不僅燒了權相的密室,更燒穿了他最後一道防線——此刻,權相的死士營、暗鋒衛殘部,甚至可能調來的鎮南軍餘部,都該像嗅到血腥的狼群,追著他的蹤跡來了。
“走水路。”陸昭抹了把臉上的煙灰,牽出青騅馬。馬背上綁著個油布包,裹著從彆苑順走的令旗與密信。他翻身上馬,沿著官道向南疾馳——鷹愁峪在中原腹地,從蘇州往西經無錫、常州,再轉道長江支流,比陸路安全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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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錫城外的驛站,青石板上還凝著夜露。
陸昭解下青騅馬的韁繩,剛要叩門,簷角銅鈴突然輕響。一道白影掠過,漱玉劍的清鳴擦著他耳際釘在門楣上。
“昭哥!”蘇清顏從房簷躍下,素衣沾著晨露,“我收到鷹愁峪的飛鴿,說權相派了‘無影衛’追你。那是他豢養的殺手,專司暗殺,從不留活口。”
陸昭將檀木匣塞進她手裡:“你來得正好。帶著匣子去揚州,找趙王爺。他在長江口備了快船,能直送京城。”
“那你呢?”蘇清顏攥緊匣子,“無影衛最擅追蹤,你單人獨騎……”
“我繞遠路。”陸昭扯下腰間酒囊灌了一口,“從太湖走蘆葦蕩,再轉道長江。他們若追得緊,我便把這匣子沉到湖底——總比落在他們手裡強。”
蘇清顏急得眼眶發紅:“不行!我跟你一起……”
“聽話。”陸昭按住她肩膀,“你是鷹愁峪的腦,不是我的影子。帶著匣子去揚州,把士子名冊交給趙王爺,讓他聯合江南巡撫上書。隻要名冊到了京城,權相的腦袋,就懸在刀下了。”
蘇清顏咬了咬唇,從袖中取出個瓷瓶:“這是我新煉的迷藥,塗在馬蹄上,能掩蓋氣味。”她踮腳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領,“昭哥,活著回來。”
陸昭點頭,翻身上馬。青騅馬似乎也感知到緊迫,撒開四蹄往太湖方向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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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湖,蘆葦蕩。
暮色漸沉,陸昭伏在一艘破漁船裡,聽著四周水聲。他用蘇清顏給的迷藥塗了馬蹄,又把馬拴在蘆葦深處。此刻,青騅馬正低頭啃著草,鼻息均勻,連馬糞都浸透了藥味。
忽然,水麵泛起漣漪。
七個黑衣人從蘆葦叢中鑽出,手中短刃在月光下泛著冷光。為首的是個瘦高個,臉上有道蜈蚣似的刀疤——正是無影衛的“鬼手”。
“陸昭,出來受死。”鬼手的聲音像砂紙摩擦,“相爺說了,取你人頭,賞萬兩黃金。”
陸昭從船底翻出,青騅劍斜指地麵:“就憑你們七個?”
“夠碾死你了。”鬼手甩出三枚透骨釘,“動手!”
七人如餓狼撲來。陸昭旋身揮劍,青騅劍挽起劍花,叮叮當當將透骨釘儘數擊落。鬼手的刀最快,直取他咽喉;陸昭側身避開,劍尖點向他手腕。鬼手吃痛縮手,反手一刀劈向陸昭腰肋——這是同歸於儘的招式!
陸昭不退反進,青騅劍刺入鬼手胸口。血濺在他青衫上,綻開朵暗紅的花。
“老大!”其餘六人齊吼,圍成圈攻上來。
陸昭以一敵六,劍勢愈發淩厲。他的青騅劍本就輕靈,此刻配合鷹愁峪的“遊龍步”,身影在刀光中穿梭,每一次出劍都精準挑斷敵人的筋脈。
三招後,已有三人捂著胳膊踉蹌後退。鬼手拚著最後一口氣撲過來,陸昭抬腳踹他小腹,借力躍起,青騅劍自上而下劈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