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南山的雪比往年更密。
陸昭跪在竹庵廢墟前,掌心按著焦黑的泥土。蘇清顏蹲在他身側,用竹夾仔細翻找灰燼,發間沾了草屑:“找到了!”她捧起半塊焦黑的木片,上麵隱約有刀刻痕跡,“是師父的筆跡。”
陸昭接過木片,湊到篝火前。焦痕剝落處,露出“青梧穀”三字。他心頭一震——青梧穀是師父年輕時隱居之地,二十年前突然封穀,再無人跡。
“師父……”陸昭喉結滾動,“您早料到會有今日?”
三日後,青梧穀。
穀中霧氣彌漫,古木遮天。蘇清顏握著木片在前引路,陸昭背負鐵劍跟在身後。兩人穿過齊膝深的積雪,來到一處斷崖前。崖壁上刻著“藏劍”二字,字跡被苔蘚覆蓋,若不細看幾乎難辨。
“師父說,他的劍譜藏在穀中,可從未提過具體位置。”蘇清顏用匕首刮開苔蘚,“這崖壁……像是被人鑿過。”
陸昭伸手觸摸岩縫,指腹沾到一絲黏膩——是未乾的膠。他猛地扯開附近藤蔓,露出個半人高的暗洞:“機關!”
兩人鑽進洞中,黴味撲麵而來。洞內石壁上嵌著數十枚銅燈,火折子一點,照見滿牆劍譜。最中央的石台上,擺著一柄烏鞘鐵劍,劍穗是褪色的藍綢——正是楊不疑的“孤鴻”。
“師父的劍……”蘇清顏伸手欲碰,被陸昭攔住。他劍尖挑起劍穗,穗上係著張絹帕,展開是幅小像:青年楊不疑抱著繈褓中的嬰兒,身後站著個穿藍裙的女子。
“是師母。”陸昭聲音發啞,“師父說,她葬在青梧穀。”
蘇清顏眼眶泛紅:“怪不得師父臨終前,總望著南方……”
洞外忽然傳來箭嘯。
“咻咻咻——”
數十支淬毒弩箭破空而來,陸昭旋身將蘇清顏護在身後,鐵劍舞成屏障。箭簇撞在劍身上,濺起火星。
“退!”陸昭拽著她滾向洞內石桌,一支箭擦著他耳際釘入石壁。
煙霧騰起,五個蒙麵人持刀闖入。為首者刀身泛藍,是西夏“毒龍刀”:“陸昭,太子爺說了,取你性命,饒你不死!”
陸昭認出為首者的刀法——是王奐府上的死士。他護著蘇清顏退到劍台前,指尖拂過“孤鴻”劍鞘:“清顏,取我懷裡的銀針。”
蘇清顏會意,從袖中摸出細如牛毛的銀針。陸昭捏著劍訣,鐵劍突然震鳴,震落三人手中彎刀。蘇清顏趁機甩出銀針,正中兩人膝蓋。
“砰!”最後一人揮刀劈向陸昭後心,他卻反手抽出“孤鴻”,劍鋒挑開刀刃,順勢刺入對方肋下。
洞外馬蹄聲急。陸昭扛起蘇清顏躍上洞頂:“走!”
青梧穀外,雪地裡留下一串血痕。
蘇清顏靠在陸昭懷裡,肩頭被箭簇劃了道淺傷:“那些人是衝師父的劍譜來的。”
陸昭替她包紮:“不止。”他摸出從蒙麵人身上搜出的密信,火漆印是太子的“玄鳥紋”,“他們要毀了這裡,抹掉師父存在過的痕跡。”
蘇清顏望著穀中彌漫的硝煙:“師父早把劍譜藏在暗洞,他們找不到的。”
“可他們怕的,不是劍譜。”陸昭望著遠處被雪覆蓋的山道,“是師父留下的‘另一件事’。”
當夜,長安城破廟。
陸昭借著月光展開師父的小像,背麵有一行極小的字:“昭兒,若見此像,去終南山北麓,找那株老梅樹。”
蘇清顏湊近:“老梅樹?我小時候聽師母說過,師父在穀口種了株百年梅樹。”
“現在去。”陸昭將小像收進懷中,“師父的安排,必有深意。”
終南山北麓,老梅樹下。
雪壓枝低,梅香清冽。陸昭挖開樹根處的積雪,露出個銅匣。匣身刻著“楊氏秘辛”,鎖眼竟與“驚鴻匣”一般無二。
“用我的血。”陸昭咬破指尖,血珠滴入鎖孔。
“哢”的一聲,匣蓋彈開。裡麵是疊染血的帛書,最上麵寫著:“太子生母,本是西夏細作……”
廟外,馬蹄聲如雷。
陸昭迅速合上匣子:“走!”
蘇清顏拉著他衝進林子:“他們來了!”
黑暗中,太子的親衛如潮水般湧來。陸昭的“孤鴻”劍劃破夜幕,蘇清顏的短刃如靈蛇出洞。兩人背靠背殺出重圍,身後傳來喊殺聲:“抓住他們!太子爺要活的!”
十裡外的破廟,火光衝天。
陸昭將銅匣塞進蘇清顏懷裡:“去終南山,找你師叔。他能護住這個。”
“那你呢?”
“我去引開他們。”陸昭扯下腰間玉佩塞給她,“拿著這個,去終南山找我師父的好友,他會幫你。”
蘇清顏搖頭:“我不走!”
“清顏!”陸昭第一次對她發了火,“這是命令!”
她望著他發紅的眼眶,終於點頭:“我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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