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修路給的工錢豐厚,這陣子掙的幾乎抵得上一年的收成。
可不管做工多賺錢,老農們仍舍不得丟下自己的命根子——田地。
他隻能咬牙拖著年邁的身軀,繼續埋頭耕作。
放眼望去,關中年邁農夫獨自耕種的景象比比皆是。
老王頭畢竟上了年紀,力氣不如年輕人。
再這樣下去,春耕必定受影響,糧食收成怕是也要減少。
思想守舊的他忍不住抱怨起來。
"唉!眼睜睜看著地種不完,心裡難受啊!"
"年輕人全跑出去做工,也不知是好是壞……"
正嘀咕著,遠處忽然有人高聲呼喊:
"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陛下和百官帶著新式犁鏵,親自幫咱們耕地來了!"
"就在長安城外,大夥快去看啊!"
這洪亮的聲音傳遍田野,農夫們紛紛露出驚喜之色。
"陛……陛下?"
"啥樣的神犁,竟讓陛下親自下地?"
"走走走!一起去瞧瞧!"
老王頭一把丟下鋤頭,又驚又喜地說道。
許多人和他一樣,紛紛聞風而動,湧向城外。
等他們趕到時,廣闊的農田已被圍得水泄不通。
老王頭使勁往人堆裡鑽,卻看不清具體情況。
這時,一聲嚴厲的嗬斥傳來——
"讓開讓開!"
“留神!八牛犁過來了!”
“碰著可要傷筋動骨咧!”
看熱鬨的鄉鄰們慌忙後退,讓出條道來。
老王頭卻摸著花白胡子,眯縫著眼睛嘀咕:
“八牛犁?”
“就是縣太爺說的那寶貝犁頭?”
“我老漢種地六十載,倒要瞧瞧有什麼稀罕!”
他心想再厲害也不過比人拉犁快些,能有什麼大能耐。
待人群散開,老王的眼珠子突然瞪得溜圓。
隻見八頭膘肥體壯的黃牛,拖著個明晃晃的大鐵犁,走得虎虎生風。那犁鏵吃進土裡,黑油油的泥浪嘩啦啦翻卷,像船頭破開水波似的。
更稀奇的是,田野上排著十幾架同樣的鐵犁,齊頭並進。遠遠望去,整片田地就像被巨梳梳過的頭發,翻起連綿不斷的泥浪。
老王頭的旱煙袋啪嗒掉在地上。
“親娘哎!這、這是犁地還是變戲法?”
“八頭牛拉著鐵疙瘩,走得比毛驢還快!”
“怕是一日能犁完半個縣!”
老農顫抖著撲到新翻的田壟邊,抓起把泥土量了量,突然扯著嗓子喊:
“三尺!整整三尺深呐!”
往常壯漢掄鋤頭,不過入土一尺。就算使喚犍牛拉犁,頂多犁透尺半。可這鐵家夥,竟能輕輕鬆鬆犁下半人深的溝!
爛草根、蟲卵全埋進了地底,下邊的肥土反倒翻了上來。鬆軟的土層既保墒又透氣,莊稼準能長得賽高粱。
老王頭拍著大腿直蹦躂:
“美得很!美得很!”
“今年糧囤非得撐破不可!”
老漢仿佛看見金黃的穀子堆成山,自己翹著腿躺在糧堆上打呼嚕——這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兒,眼下竟要成真咧!
四裡八鄉的農戶都攆著犁隊跑,歡呼聲震得樹上的麻雀撲棱棱亂飛:
“神仙犁!真是神仙賜的寶貝犁!”
“聽說這是皇上從京城帶來的?”
"聖上在何處?"
"我......"
李二心中惱怒,魏征怎敢如此忤逆?
莫非是平日諫言太過,讓他誤以為朕軟弱可欺?
今日若說不出個道理,定要貶他去種地!
魏征瞧見天子冷峻的神色,卻毫不退讓,昂首直視。
"陛下,臣反對機械化耕種,絕非無的放矢!"
"八牛犁尚可,但若繼續推廣下去,關中土地豈非隻需寥寥數人便能耕種?"
李二微微頷首,這正是他與李沐之謀。
"不錯!"
"朕要的,正是讓百姓不再困於田地!"
魏征聞言神色驟變,眼中浮現驚恐。
"禍事矣!大禍將至!"
他深知八牛犁之效——一架可抵千百農夫。若再有播種、收割之器,農人將無用武之地。
"陛下三思!"
"百姓若不事耕種,何以謀生?"
"此前新唐紡織廠已令婦人失其生計,若再奪農人之業,天下黎庶何以存身?"
在他眼中,無業即無價值,無價值者何以立世?
李二卻悠然一笑。
"魏卿多慮了。"
"此事,李卿早有對策。"
見他改稱"魏卿",便知怒意已消。
"計將安出?"魏征急問。
李二負手而立,遙指遠去的八牛犁。
"此物從何而來?"
"豈非工匠伐木鑄鐵所製?"
"機械雖奪其舊業,卻能創其新生。天下之大,終有立身之所!"
李二將李沐之言悉數道來——世道愈進,百業愈興。
因此,李沐壓根不憂慮大唐子民的生計問題。
更何況,若大唐境內無事可做,大可以向外探索未知的疆域,繼續開疆拓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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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個念頭對如今的大唐還太遙遠,李沐並未向李二詳細提及。
但李二自己,也隱約有所察覺。
他未理會魏征的沉思,昂首望向天際。
“魏愛卿,即便大唐百姓都不必再務農,你說,他們可否操練一番,加入我大唐軍隊,隨朕遠征,橫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