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8年3月初,東帝汶南部海域,夜色如墨。
英國皇家海軍“不倦號”戰艦的甲板上,軍官們正圍坐在一張鋪著亞麻桌布的餐桌旁,享用著從孟買買來的羊,製作出來的烤羊排和波特酒。遠處的海浪輕輕拍打著船舷,星光稀疏地灑在海麵上,一切平靜得如同英國紳士的花園。
“那些該死的東方武裝商船,”副艦長托馬斯·布朗上尉用刀尖撥弄著盤中的羊肉,語氣裡滿是不屑,“連轉向都不能統一,也敢算計澳洲?”
克勞福德叼著一支雪茄,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望著遠處幾艘英國武裝商船的輪廓。
“那隻是一群連航海圖都不會看的野蠻人,”克勞福德嗤笑一聲,吐出一口煙圈。
在歐洲人眼中,亞洲人——尤其是華人——不過是些擅長經商的“順民”,他們可以容忍他們在港口做生意,但絕不會認為他們有能力挑戰歐洲的海上霸權。自從17世紀以來,歐洲列強通過殖民擴張和奴隸貿易積累了巨大的財富,而這種財富滋養出一種病態的種族優越感。
在倫敦的沙龍裡,在加爾各答的俱樂部中,在各地的商館內,“白人至上”的論調甚囂塵上。蘭芳國——這個由華人移民在婆羅洲建立的自治政權,在英國軍官眼中不過是“東方蠻夷”。他們甚至不認為蘭芳國的武裝商船是真正的“軍艦”,而隻是些“商隊”罷了。
“他們連字母都寫不全,”海軍部的報告上這樣寫道,“更遑論掌握夜間海戰的技術。”這種偏見根深蒂固。
日落時分,月光被烏雲遮蔽,海麵一片漆黑。
二四艘首尾連接的蘭芳國武裝商船張起巨大的風帆,像四條嗜血的鯊魚,在太陽落入海麵的一瞬間,衝向英國艦隊的尾部。
海麵上,昏暗一片,隻有三十條英國海船的燈火輝煌,“開火!”隨著姚大人一聲令下,梆子聲響起,四條武裝商船的左舷,三十二門火炮此起彼伏的噴吐出火舌。
英國水兵們從晚餐的休閒時光中驚醒時,隻見漆黑的海麵上突然亮起一片片橙紅色的火光。“上帝啊!”了望手撕心裂肺地尖叫,“有敵人,他們從後方包抄過來了!”
“不倦號”的甲板上瞬間陷入混亂。炮手們手忙腳亂地裝填彈藥,開始向著炮火閃耀過的海麵胡亂炮擊。
“該死的!他們居然真的敢夜襲!”克勞福德咆哮著,試圖組織反擊。
他曾經堅信,大英帝國的海軍是無敵的,亞洲人不過是些低等的野蠻人,根本不可能挑戰歐洲的海上霸權。
但今晚,那些“低等的野蠻人”用火炮,狠狠地扇了英國海軍一記耳光。
種族傲慢的代價,就是血的教訓。
此時,雙方距離為1000米,但對麵的海麵漆黑一片,英國佬隻能憑記憶,第一輪炮擊瞬間結束,他們無法確認真正的距離。
三十條戰艦在朝著亮光爆發處,胡亂開火,整個海麵上英國佬此起彼伏的炮火,點亮了他們整個艦隊,在夜色裡無比清晰。
姚耀祖看著英國佬的炮擊全部落在數百米外的海麵,他哈哈大笑,此時有炮艙的水手在大聲叫喊,“裝彈完畢!”
兩分鐘左右,大海上再次亮起了,東望城海軍的第二輪炮火之光,如同三十二朵祥雲。
姚耀祖下達命令,“右轉彎,慢慢回旋”
此時,英國佬才發現,敵人在他們船隊尾部,大約千米,從北邊衝向南麵。
於是,按照預判,他們以大角度開始向著更南麵集火炮擊。
可東望城四條戰艦已經轉向,他們向著西麵在迂回轉向,這一次姚大人要用一用右側的炮口,再慷慨的給英國佬多送去一些鐵料。
這四艘東望城的戰艦,是如此狡猾。
他們不是連續炮擊,而是跟著梆子聲,有時隔很久,有時很快兩輪,反正姚耀祖一直把自己放在英國佬的位置思考,怎麼不合理,他就怎麼來!
其實,這群黑夜裡斷斷續續的炮擊,東望城的水手們,根本不知道自己命中了什麼,隻是朝著那片海麵上的亮光處,一次次隨著梆子聲開炮。
就這樣,一輪又一輪,直到炮擊了二十輪,發射了六百四十發炮彈,水手們才在對方炮口的火光中,看到了陸續出擊的英國戰艦。
“英國佬瘋了!”,有船員在議論。
“這麼搞,他們會迷航”
“該,讓他們炮擊咱們!”
“向西航行,讓兩個弓手把信息射給下一條船,逐個傳下去。讓最後一條船,給老子用尾炮釣魚,把他們全部釣出船陣”,姚耀祖冷冷的看著五條行駛過來的英國戰艦,裡麵還有五條是嗎?
今夜老子就不睡了,玩不死你們!
駕駛海船可不像騎馬,這上千噸的貨,可不是你喊停就能停的,他倒要看看英國佬在夜裡飆船,能飆出怎樣的水平?
一直到遠處英國船陣的光芒已經非常隱約。姚耀祖通知最後一條船,讓他們解開繩索,離開船隊,一直開炮吸引五條英國戰艦,向著西麵的海域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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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箭傳信!告訴他們隻要再拖延敵人半個時辰,就隱藏進黑夜,先向北進發,沿著沿海的山脈,再向西,去蘭芳國等我們!”
前麵的三條戰艦,桅杆頂端的了望手們,死死的盯著最遠處的那幾點微光,大聲喊著方向。
整個船隊用繩索手拉著手,再一次向著北麵做九十度大回環,繞著那些遙遠的亮光,在北麵四公裡遠的海麵,逆著東北風向東麵航行。
這群貨現在士氣高漲,在船艙裡叫嚷著報仇,叫嚷著讓英國佬去死,他們再次回頭,繼續搞英國船陣去了。
或許,是炮彈擊中了油燈;
亦或是,英國佬自己犯了錯誤,一條英國的武裝貨運海船,居然燃起了火苗,在望遠鏡裡是如此的紮眼。
三條船再次回到第一次發起攻擊的位置,再次轉向。
他們順著呼嘯的海風,在船員們“媽祖娘娘與我們同在!”,“乾死英國佬”,“你爺爺來了!”,亂七八糟的呼喊聲中,三條戰艦首尾相接,再一次毅然決然的朝著英國艦隊的前方,千米處,發起了炮擊衝鋒。
等到三條船拖著最後五條英國戰艦離開時,他們再次炮擊了十輪。二十四門炮,在千米之外,圍繞著英國艦隊,再次發射了240枚炮彈。
他們逼著英國佬的船陣散開,他們逼著最後的五條英國戰艦出擊,他們帶著英國佬一路向西遠離大艦隊,反正,這群人今夜是勇士,狠狠地用鞋底子抽了英國佬的臉。
第二天清晨,當不屈號艱難的找到回到船隊時,映入克勞福德眼簾的是一幅可怕的畫麵。
一艘武裝運輸艦燃燒沉沒;一條武裝運輸艦側麵船舷水線被擊穿三個洞口船身已經傾斜,海員們徹夜在排水補漏;
所有的船隻都有炮傷,傷痕累累;
夜裡停航,為了不會飄散,船隊當時相互緊靠,船隻幾乎都緊緊的依偎在一起,這讓一枚旋轉的線膛炮彈就能穿透多個船帆,大多數船隻的船帆上都有彈洞,看上去無比淒涼。
可真正的問題來了,昨夜追出去的戰艦,到現在也是回來了四條,還有六條沒有返回。
克勞福德現在整個人都是麻木的,昨夜他一夜未眠,腦子裡一片混亂,揮了揮手,下令道:“全力搶修所有戰船,讓船帆受傷的戰艦修補船帆,我們等待三個小時,如果三個小時還沒有戰艦回來,那麼他們應該獨自航行去了悉尼”
牛野被人從睡夢裡叫醒,有船員興奮的說道:“有一條我們的船,他們帶來了英國人的消息!”
跳下滕床,衝出船艙,牛野看到的其實是第一條離開的戰船,這些家夥們一夜沒睡。他們借著月光,沿著北邊朦朧的海岸線,一直在向西航行。
在了解完情況以後,牛野無比激動,這四條船立了天大的功勞,他們不但發現了敵人的位置,居然還在夜裡偷襲了敵船。
“姚耀祖?”,牛野把這個名字記在了心裡。
李海站起來,隻說了一句,“散開來,追上去!”,就衝出了船艙,去到自己的旗艦。
二十條飛剪船展開風帆,逆風向著東麵快速航行,現在他們已經知道,敵人就在前麵,他們並沒有錯過,現在隻要追上去就行!
“昨夜你們是順風,大約航速是多少?”,一名航海員問東望城的老水兵。
“昨夜風挺好,大約九節!”
“你們航行了多久?”
“應該有六個時辰左右,我昨夜一直盯著,一直算著,想早點回去蘭芳搬救兵。”
話未落音,航海員用算盤已經算完,“200公裡,敵人距離我們200公裡!”
“現在是東北風,是側向逆風,我們能跑出十節”,牛野說道。
航海員繼續計算,“11個小時內,我們能抵達戰場!”
牛野看了看日頭,估摸著現在是七點左右,他反問輪機手,“如果開啟蒸汽機,我們能有多快?”
“長時間巡航,隻能增加三節”,輪機手說道。
“再算!”,牛野對著航海員說道。
“八個半小時,四個時辰出頭!”
牛野站直身體,下達命令:“讓李海接管全部戰船,沿著北部海岸散開來快速向前,我們獨自加速前往偵察!”
於是,“閃電號”點燃了蒸汽機,有煙柱從船尾升起,開始一點點加速。它從船隊裡脫穎而出,向著東麵的大海,一往無前。
六個小時候後,他們發現了兩條正在向東航行的英國戰艦。
“繞過去”,牛野下達了命令,他知道,很快這兩條船就會被後麵的飛剪船隊發現,他的任務是找到船隊。
英國佬目瞪口呆的看著,一條像是起了火,一直冒著煙的千噸級海船,從他們兩千米遠的海麵上疾馳而過。
“上帝!我看到了什麼?”
“它到底有多快?”
“這不可能,逆風為什麼會有十三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