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七年三月二十八日午後,滄州城西的天空被一層淡淡的硝煙籠罩。張勇率領的前軍已在城外三裡處紮下營寨,五十輛蒸汽火炮車如鋼鐵巨獸般列成三排,炮口直指滄州西門;一百門“威遠型”後膛炮則在火炮車後方鋪開,炮身架在臨時搭建的土台上,炮管微微上揚,對準了城牆的缺口——那處缺口是間諜此前探明的防務薄弱點,牆體由舊磚堆砌,未經加固,在炮火下最易崩裂。
營寨中央的了望塔上,張勇手持單筒望遠鏡,緊盯著滄州城頭的動向。望遠鏡的鏡片裡,滄州城牆高四丈有餘,牆體呈青黑色,頂端的雉堞間擠滿了大順軍士兵,他們身著雜色短打,有的手持弓箭,有的扛著投石機的石彈,還有的正慌亂地搬運著木桶——看模樣,像是在準備滾木礌石。城樓上,一麵繡著“馬”字的大旗隨風飄動,旗下立著一員身材魁梧的將領,腰間懸著一柄大環刀,正是滄州守將馬世耀。
“將軍,各炮位已準備就緒,隨時可以開火!”一名炮兵校尉快步登上了望塔,單膝跪地稟報。張勇放下望遠鏡,目光掃過下方嚴陣以待的士兵,他們的臉上帶著一絲緊張,卻更多的是躍躍欲試——這是北伐大軍出征以來,首次與大順軍主力正麵交鋒,每個人都想拿下首功,為先帝報仇。
“不急。”張勇的聲音沉穩,“等中軍抵達,再行炮擊。大將軍有令,務必一舉破城,不可給馬世耀喘息之機。”他抬手望向東方,遠處的官道上塵土飛揚,隱約可見“明”字大旗的輪廓——李虎率領的中軍已離此不遠。
此時的滄州城內,馬世耀正站在西門城樓的敵樓上,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剛接到斥候回報,王仁率領的五千巡邏騎兵已全軍覆沒,王仁戰死,北伐軍前軍已抵城西。“廢物!都是廢物!”馬世耀一腳踹翻身邊的兵器架,大環刀、長槍散落一地,“五千騎兵,連幾個時辰都擋不住,北伐軍就這麼厲害?”
一旁的參軍孫遷小心翼翼地勸道:“將軍,北伐軍的火炮威力極大,王將軍的騎兵在平原上根本無法抵擋。咱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守住城牆,隻要撐到李過將軍的十萬大軍趕到天津,北伐軍就會腹背受敵,不戰自退。”
“李過?他的大軍還在河南境內,等趕到天津,滄州早被踏平了!”馬世耀怒吼著,伸手拔出腰間的大環刀,一刀劈在身旁的木柱上,木屑飛濺,“傳我命令!城樓上的弓箭手全部到位,投石機裝滿石彈,滾木礌石堆在城牆內側,隻要北伐軍靠近,就給我往死裡打!另外,把城內的民夫都趕到城牆上,讓他們搬運物資,誰敢後退一步,立斬不赦!”
孫遷心中一寒,卻不敢違抗,連忙躬身領命,轉身下樓傳達命令。很快,滄州城內響起了雜亂的腳步聲和嗬斥聲,數百名衣衫襤褸的民夫被大順軍士兵用刀槍驅趕到城牆上,他們有的扛著石塊,有的提著水桶,臉上滿是恐懼,卻隻能在大順軍的威逼下,艱難地在城牆上移動。
未時三刻,李虎率領的中軍抵達前軍營地。他翻身下馬,直奔張勇的營帳,帳內已懸掛起滄州城的防務圖。“大將軍!”張勇見李虎進來,連忙起身行禮。李虎擺了擺手,目光落在防務圖上:“馬世耀的部署如何?”
“回大將軍,馬世耀在西門部署了八千士兵,城樓上有二十門紅衣大炮,不過都是明軍舊械,不堪大用。”張勇指著圖上的缺口,“這處缺口是他的薄弱點,末將計劃集中所有火炮,先轟擊此處,打開缺口後,再派工兵搭建浮橋,突破護城河。”
李虎點了點頭,走到營帳外,望向滄州城頭。此時的城牆上,大順軍士兵正忙碌地加固防禦,民夫們被驅趕來趕去,場麵混亂不堪。“馬世耀驅趕百姓守城,失了民心,此城必破。”李虎語氣堅定,“傳我命令,半個時辰後,火炮齊鳴,轟擊西門城牆缺口!張勇,你率前軍工兵做好準備,炮火一停,立刻搭建浮橋!”
“末將遵命!”張勇躬身應道,眼中閃過一絲興奮。
半個時辰後,滄州城西響起了震天動地的鼓聲。李虎和張勇登上指揮台,李虎拔出腰間的尚方寶劍,指向滄州城:“開炮!”
隨著一聲令下,五十輛蒸汽火炮車率先發射。“轟隆——轟隆——”炮彈帶著尖銳的呼嘯聲,飛向滄州西門的城牆缺口。第一發炮彈擊中了缺口處的舊磚,磚體瞬間崩裂,碎石飛濺;緊接著,第二發、第三發……五十發炮彈如雨點般砸向缺口,原本就不堅固的牆體開始出現裂縫,煙塵彌漫中,城牆頂端的大順軍士兵紛紛躲閃,有的甚至被炮彈爆炸的衝擊波掀翻,從城牆上跌落。
城樓上的馬世耀見狀,臉色大變。他從未見過如此猛烈的炮火,那些“鐵疙瘩”發射的炮彈,威力竟比紅衣大炮大上數倍。“快!弓箭手放箭!投石機攻擊!”馬世耀怒吼著,揮舞著大環刀,催促士兵反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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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牆上的大順軍弓箭手紛紛拉弓搭箭,箭矢如密集的雨點般射向北伐軍的炮陣。然而,北伐軍的炮陣距離城牆三裡有餘,箭矢根本無法企及,隻能落在炮陣前方的空地上,插在泥土裡,如一片雜亂的野草。投石機發射的石彈倒是能飛到炮陣附近,卻大多偏離目標,砸在地上,揚起一陣塵土,對蒸汽火炮車和後膛炮毫無損傷。
“哈哈哈!馬世耀,就這點本事?”張勇在指揮台上大笑,轉頭對李虎說道,“大將軍,馬世耀的反擊根本傷不到我們,不如讓後膛炮也加入轟擊,加快破城速度!”
李虎點了點頭:“準了!”
命令傳下,一百門後膛炮同時發射。與蒸汽火炮車的實心彈不同,後膛炮發射的是開花彈,炮彈落地後會爆炸,產生的碎片能對周圍的士兵造成巨大殺傷。“轟隆——”第一發開花彈落在城牆缺口附近,爆炸的衝擊波將城牆上的幾名大順軍士兵掀飛,碎片四濺,城牆上頓時出現一片混亂。
大順軍士兵從未見過如此可怕的武器,有的嚇得蜷縮在雉堞後,不敢抬頭;有的則轉身想逃,卻被身後的大順軍將領斬殺。馬世耀見狀,親自提著大環刀,在城牆上巡視,看到逃跑的士兵,便一刀砍翻:“誰敢後退!再退者,這就是下場!”
一名年輕的大順軍士兵嚇得渾身發抖,手中的弓箭掉在地上,他跪在馬世耀麵前,哭喊道:“將軍,北伐軍的炮火太厲害了,我們根本擋不住啊!求您開城門,讓我們投降吧!”
“投降?”馬世耀眼中閃過一絲狠厲,大環刀一揮,年輕士兵的頭顱滾落在地,鮮血噴濺在馬世耀的臉上。“誰再敢提投降二字,格殺勿論!”馬世耀的聲音帶著血腥氣,城牆上的大順軍士兵嚇得不敢出聲,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在城牆上堅守。
北伐軍的炮火持續了一個時辰,滄州西門的城牆缺口處已被轟出一個兩丈寬的豁口,牆體上的磚塊紛紛脫落,露出裡麵的黃土。城樓上的二十門紅衣大炮,有十五門被炮彈炸毀,剩下的五門也因炮手死傷慘重,無法發射。馬世耀看著城牆缺口,心中一陣慌亂——他知道,若再這樣下去,滄州城遲早會被攻破。
“孫遷!”馬世耀喊道。孫遷連忙跑過來:“將軍,有何吩咐?”
“你帶兩千步兵,從西門出城,偷襲北伐軍的炮陣!”馬世耀眼中閃過一絲決絕,“隻要能毀掉他們的火炮,我們就能守住滄州!”
孫遷心中一驚:“將軍,北伐軍的炮陣外有步兵防守,我們出城偷襲,恐怕……”
“怕什麼!”馬世耀打斷他,“你帶的是大順軍的精銳,難道還打不過北伐軍的步兵?若能毀掉火炮,大王定會重賞你!若失敗,你也彆回來了!”
孫遷無奈,隻能領命。他挑選了兩千名身強力壯的步兵,打開西門的側門,悄悄摸向北伐軍的炮陣。然而,他們剛走出城門不遠,就被北伐軍的斥候發現了。
“大將軍!大順軍出城偷襲了!”一名斥候策馬趕到指揮台,稟報李虎。李虎冷笑一聲:“馬世耀倒是有點腦子,可惜用錯了地方。張勇,你率五千步兵,去解決他們!記住,留活口,我要知道滄州城內的情況。”
“末將遵命!”張勇領命,率領五千步兵,朝著大順軍偷襲的方向衝去。
孫遷率領的兩千大順軍步兵,剛靠近北伐軍的炮陣,就被張勇的步兵包圍。北伐軍士兵手持燧發槍,排成三排,對著大順軍士兵開火。“砰砰砰——”槍聲響起,大順軍士兵紛紛倒地,慘叫聲此起彼伏。孫遷見狀,知道大事不妙,想要率軍撤退,卻被張勇攔住了去路。
“孫參軍,彆跑了!”張勇手持馬刀,策馬衝向孫遷,“投降吧,我保你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