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霧尚未散儘,訓練場中央已整齊碼放著三百支燧發槍,烏黑的槍管在微光中泛著冷冽的光澤。護莊隊員們列著隊列站在槍前,眼神裡既有對武器的敬畏,又藏著幾分躍躍欲試——經過三天體能煉獄,他們的脊背挺得更直,掌心磨出的厚繭也讓握槍多了幾分底氣。
王巢走上土台,手中提著一支拆解成零件的燧發槍,聲音透過晨霧傳得很遠:“前三天練體能,是讓你們有命握槍;今天開始練槍術,是讓你們有本事殺人。但在學殺人之前,先得學會護槍——這玩意兒比你們的命還金貴,懂保養才能讓它在戰場上不掉鏈子!”
他將槍身零件攤在身前的木桌上,拿起槍管對準眾人:“看清楚,槍管是槍的骨頭,每次射擊後必須用通條裹著布條擦拭,不然火藥殘渣堵了槍管,下次開槍就是炸膛,輕則斷手,重則送命!”
說著,他拿起通條演示擦拭動作,手腕轉動的力度恰到好處:“動作要輕要勻,彆用蠻力刮蹭槍管內壁。記住,每次訓練結束,必須把槍管、藥池、槍機全擦乾淨,趙副隊和各隊長挨個檢查,有一個不合格,全隊加練裝彈一百次!”
趙大勇立刻上前一步:“都聽明白了?誰要是敢糊弄,彆怪我不客氣!”他當過火銃手,最清楚火器保養的重要性——當年在遼東,就有戰友因懶於清理火銃,開火時炸傷了自己,最後慘死在韃子刀下。
隊員們紛紛點頭,眼神裡多了幾分凝重。王巢又拿起燧石和彈簧:“燧石要定期檢查,磨禿了就得換;彈簧力道不足要及時調整,不然打不出火星,槍就是根燒火棍。”他邊說邊演示更換燧石的技巧,手指翻飛間,已將新燧石牢牢卡入槍機,“每個人的槍都要做標記,自己的槍自己負責,丟了、壞了,用自己的賞銀賠!”
講解完保養,王巢將零件重新組裝成完整的燧發槍,抬手對準三十步外的木靶:“昨天我看了你們的訓練,不少人以為槍是‘猛開猛打’就行,抱著槍瞎摳扳機,這是送死的法子!”
話音剛落,他扣動扳機,“砰”的一聲槍響,三十步外的木靶中心立刻多出一個彈孔。隊員們齊聲驚呼,王巢卻搖了搖頭:“準頭是練出來的,但比準頭更重要的是節奏。燧發槍裝彈慢,一次隻能打一發,等你裝完彈,土匪的刀早就架到脖子上了!”
他走到隊列前,目光掃過眾人:“所以,今天要教你們保命的法子——三段射。”
“三段射?”吳剛忍不住開口,他玩過刀盾,卻從沒聽過火槍還能這麼用。
“沒錯。”王巢點頭,將隊伍分成三列,每列百人,“第一隊射擊時,第二隊裝彈,第三隊準備;第一隊射完退到隊尾裝彈,第二隊立刻上前射擊,第三隊跟上準備。這樣循環往複,就能讓槍口一直有火,讓土匪近不了身!”
說著,他讓趙大勇帶第一隊站到射擊線前,第二隊在側後方呈半跪姿裝彈,第三隊則站立待命。“第一隊,舉槍!瞄準!”王巢一聲令下,第一隊隊員們連忙端起槍,可姿勢五花八門——有人槍托抵在腰上,有人眯著一隻眼亂瞄,還有人因緊張而雙手發抖。
“停!”王巢厲聲喝止,走到一個隊員身邊,握住他的手腕將槍托頂在肩窩:“槍托要抵緊肩膀,不是頂腰!瞄準用右眼盯準準星,對準靶心再開槍,不是閉著眼睛瞎打!”
他挨個糾正隊員的姿勢,手掌按壓在他們的肩窩和後腰:“肩膀放鬆,腰要穩,開槍時後坐力會頂你一下,彆慌,穩住就能準!”折騰了近半個時辰,第一隊的持槍姿勢才算勉強標準。
“第一隊,射擊!”
“砰!砰!砰!”
百聲槍響幾乎同時炸開,硝煙瞬間彌漫在射擊線前。不少隊員被後坐力頂得一個趔趄,還有人因沒閉緊眼睛,被火藥煙霧嗆得直咳嗽。王巢看向木靶,上麵的彈孔稀稀拉拉,大多偏了靶心,隻有趙大勇等幾個老兵的子彈正中目標。
“退到隊尾裝彈!第二隊上前!”王巢喊道。
可混亂還是發生了——第一隊的隊員們急於退開,有人撞了正在裝彈的第二隊隊員,通條掉在地上;第二隊的人慌著上前,槍托磕到了彼此的膝蓋,還有人忘了打開槍機保險,差點走火。
“都停下!”王巢的聲音帶著怒氣,“慌什麼?這是訓練不是逃命!第一隊退的時候要有序,第二隊上前要穩住,誰再亂撞,就去扛著沙袋繞場跑十圈!”
隊員們立刻停下動作,臉上滿是羞愧。趙大勇快步走到第一隊前:“都給我記好了!退的時候從兩側走,腳步輕一點!誰再出錯,我親自收拾他!”
王巢深吸一口氣,壓下火氣——他忘了這些人隻是剛摸槍的莊稼漢,想一步練成三段射根本不現實。“重新來!這次慢一點,先把順序走對!”
他讓各隊隊長站在隊伍之間,負責引導輪換:“第一隊射完,聽隊長口令再退;第二隊等第一隊完全退開再上前,裝彈時盯著自己的槍,彆管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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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次嘗試比剛才好了些,可節奏依舊混亂。第一隊退得太快,第二隊沒跟上,出現了明顯的火力空檔;第三隊急於表現,提前跨出一步,差點和第二隊撞在一起。王巢沒有再嗬斥,隻是拿著木棍在地上畫著隊列位置:“第一隊退到這裡,第二隊從這裡上前,間距兩尺,誰也彆越線!”
太陽漸漸升高,訓練場上的槍聲此起彼伏,硝煙味嗆得人嗓子發緊。隊員們的額頭滲滿汗水,手指因反複裝彈而磨得通紅,可沒人敢停下——他們親眼見過燧發槍打穿木板的威力,更知道這“三段射”是擋住土匪的關鍵。
老栓在第三隊,他的裝彈速度最慢,每次輪到他上前射擊,手都要抖半天。剛才第一隊退開時,他慌著裝彈,把引藥撒了一地,被隊長罵了一句。此刻他咬著牙,按照王巢教的步驟一步步來:清理藥池、倒引藥、裝彈藥、壓實、扳動燧石……動作雖慢,卻再也沒出過錯。
“第三隊,射擊!”
老栓深吸一口氣,將槍托抵緊肩窩,右眼對準準星,瞄準了遠處的木靶。隨著扳機被扣動,槍響的瞬間,他死死頂住後坐力,沒有像第一次那樣趔趄。雖然子彈還是偏了靶心,打在了木靶邊緣,可他臉上還是露出了笑容——這是他第一次獨立完成射擊,沒有出錯。
狗蛋所在的第二隊進步最快,少年眼神亮,學東西快,很快就掌握了裝彈節奏。輪到他上前時,他穩穩舉槍,槍響後立刻退到隊尾,手指翻飛間已開始清理槍管,動作比不少老兵還利索。
王巢在隊伍間巡視,看著隊員們從最初的手忙腳亂,到後來漸漸找到節奏,眼神裡多了幾分滿意。雖然火力銜接還有空檔,裝彈速度也參差不齊,但最關鍵的——他們已經有了“輪換”的意識,知道要等著前一隊退開再上前,明白裝彈時要顧著自己的節奏。
正午時分,訓練暫停。隊員們坐在地上,一邊擦拭著燧發槍,一邊互相交流著技巧。老栓拿著通條,學著狗蛋的樣子擦拭槍管:“你這裝彈速度咋這麼快?教教我唄。”
狗蛋笑了笑,演示著倒引藥的動作:“引藥彆倒太多,剛好蓋住藥池就行,不然浪費還容易炸膛。壓實彈藥的時候,通條要直著往下壓,彆歪了。”
不遠處,趙大勇正和吳剛等人討論著訓練中的問題:“剛才第二隊退的時候還是有點亂,下午得讓他們多練幾遍輪換順序。”
吳剛點點頭:“我看第三隊的裝彈速度太慢,得單獨抽幾個人出來補練,不然三段射的節奏根本跟不上。”
王巢走過去,聽到他們的討論,眼中閃過一絲讚許:“說得對。下午分兩組練,一組練輪換順序,一組練裝彈速度,一個時辰後再合練。”
下午的訓練更加針對性。趙大勇帶著各隊隊長先練熟輪換步伐,確保每隊進退有序;王巢則盯著裝彈慢的隊員,手把手糾正他們的動作。“倒引藥時手腕彆抖,”他握著老栓的手,幫他控製藥量,“你看,這樣剛好,既不浪費又能打響。”
老栓跟著他的動作練習了幾次,果然快了不少,臉上露出了感激的笑容:“謝公子,這下我終於摸準門道了!”
夕陽西下時,三百人再次進行三段射合練。隨著王巢一聲令下,第一隊整齊上前,槍響後有序退到兩側;第二隊立刻補位,槍聲緊隨其後;第三隊接上時,第一隊已完成裝彈,準備第二輪射擊。
雖然中間還是有短暫的火力空檔,裝彈速度也沒能完全統一,但硝煙中已能看到清晰的火力銜接痕跡。當最後一輪槍響結束,隊員們看著遠處木靶上密密麻麻的彈孔,不約而同地歡呼起來。
王巢站在土台上,看著眼前的隊伍,調出係統麵板。麵板上顯示“護莊隊三段射熟練度:35”,雖不算高,卻已是質的突破。他嘴角揚起一抹笑意——從一群連槍都不會握的佃戶,到初步掌握三段射的護莊隊員,他們隻用了一天時間。
“都停一下!”王巢高聲道,“今天的進步值得誇,但彆以為這樣就能打贏土匪!明天繼續練,我要看到火力銜接沒有空檔,裝彈速度再快一倍!”
“是!”隊員們齊聲應答,聲音裡滿是乾勁。他們將燧發槍仔細擦拭乾淨,整齊碼放好,腰間的沙袋雖還沉甸甸的,腳步卻輕快了許多。
夜色漸濃,訓練場的篝火漸漸燃起。王巢看著隊員們圍著篝火討論槍術的身影,又望向黑風寨所在的遠山,眼中閃過一絲銳利。燧發槍已在手,三段射已入門,剩下的三天,隻需打磨細節。
七天之期,已不足四天。這場硬仗,他越來越有把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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