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府城的晨霧還未散儘,城南的官道上就揚起了一陣輕塵。王巢騎著一匹棗紅色的駿馬走在最前,身後跟著十名精悍的民團隊員,每人都牽著兩匹騾馬,騾馬背上的木箱用粗布仔細遮蓋,沉甸甸的分量壓得馬蹄在石板路上踏出沉穩的聲響——箱子裡是一萬兩白銀,是王巢從剿匪繳獲與莊子商戶捐助中籌措出的“謝禮”。
“公子,前麵就是府城西門了。”沈文催馬跟上,指著前方巍峨的城樓說道。他此次隨王巢前來,一是負責銀錢交割的瑣碎事宜,二是以防府城有意外變故,十名隊員雖未披甲,腰間的燧發槍卻都上了膛,眼神警惕地掃視著周遭。
王巢勒住馬韁,抬頭望向城樓。青州府城的城牆比王家莊的寨牆高出一倍有餘,城樓上的衛兵身著鏽跡斑斑的甲胄,正懶洋洋地檢查著進城的行人。比起西南鄉的安寧祥和,府城的空氣裡似乎多了幾分壓抑——街邊的攤販縮著脖子叫賣,行人大多麵色蠟黃,偶有穿著綢緞的權貴經過,身後的仆役便會大聲嗬斥開路。
“先去驛館落腳,再派人通報周知府。”王巢調轉馬頭,朝著城西的驛館行去。他清楚,這趟府城之行絕非簡單的“謝恩”,趙黑虎帳中搜出的行賄名冊上,周知府的名字赫然在列,且數額不菲。如今黑虎寨覆滅,周知府必然心虛,這一萬兩銀子既是“感謝”,也是試探,更是穩住官府的籌碼。
驛館的掌櫃見王巢一行氣度不凡,連忙親自迎了出來:“客官可是王家莊的王公子?小人早就聽聞您的威名,特意備好了上房!”王巢剿滅匪患的事跡早已傳遍青州,連府城的商戶都知道這位“王菩薩”的厲害,掌櫃的語氣裡滿是敬畏。
剛安頓好,派去通報的隊員就回來了,身後還跟著一名穿著青色官袍的吏員。那吏員拱手笑道:“王公子大駕光臨,知府大人萬分欣喜,已在府衙備下薄酒,請公子即刻過去。”
王巢整理了一下衣襟,將裝著五百兩銀票的信封塞進袖中,對沈文叮囑道:“我去府衙,你守在驛館,看好銀箱,若天黑前我未回來,立刻帶隊員返回王家莊。”沈文點頭應下,眼中滿是擔憂。
府衙坐落在城中心的正街,朱漆大門前立著兩尊石獅子,門口的衛兵見王巢前來,立刻恭敬地放行。穿過幾重院落,便到了正堂,一名身材微胖、留著山羊胡的官員正笑著迎出來,正是青州知府周文彬。
“王公子少年英雄,真是百聞不如一見!”周文彬握著王巢的手,力道大得有些刻意,眼神卻飛快地掃過他的身後,見隻有兩名隊員跟隨,才暗暗鬆了口氣,“快請坐,上好茶!”
兩人分賓主落座,茶童奉上熱茶。周文彬端起茶碗抿了一口,率先開口:“公子肅清青州匪患,保境安民,真是大功一件!本府早就說過,王公子是棟梁之才,當初你要組建民團,本府可是全力支持啊!”他刻意強調“支持”二字,語氣裡帶著幾分試探。
王巢心中冷笑,麵上卻堆滿感激:“大人此言差矣,若無大人的支持,民團哪能有今日的局麵?每次圍剿匪寨,大人要麼提供糧草,要麼遣人通報消息,這份恩情,王某沒齒難忘。”他說著,從袖中掏出那封銀票,悄悄推到周文彬麵前,“一點心意,不成敬意,還望大人笑納。”
周文彬的目光落在銀票上,瞳孔微微一縮,隨即不動聲色地將銀票收進袖中,臉上的笑容愈發和煦:“公子太客氣了,為民辦事本就是本官的職責。不過話說回來,公子剿滅黑虎寨,斬殺匪首趙黑虎,這份功績若是報上去,朝廷必定重賞!”
王巢適時露出謙遜之色:“全憑大人提攜。王某隻是個鄉野小民,哪懂什麼官場規矩,日後還需大人多多指點。”他知道,周文彬必然想將剿匪的功績攬在自己身上,而自己需要的,是官府的“名份”——有了官方認可,民團才能光明正大地發展,不至於被安上“私兵”的罪名。
周文彬何等精明,立刻聽出了王巢的言外之意。他撚著山羊胡,沉吟片刻道:“公子放心,本府已草擬好奏折,將公子的功績一一列明,不日便上報巡撫大人。不過……”他話鋒一轉,“巡撫大人與本府相交甚篤,若想讓奏折更快獲批,或許還需‘些許薄禮’。”
王巢心中了然,立刻起身拱手:“大人放心,王某明白。此次前來,除了感謝大人,還備了些‘薄禮’,就在驛館之中,共計一萬兩白銀,全憑大人處置。”
“哈哈哈!公子果然爽快!”周文彬大喜過望,他原本以為王巢最多拿出幾千兩,沒想到竟是一萬兩,這足以讓他上下打點,不僅能將剿匪功績坐穩,還能在巡撫麵前賣個好。“公子放心,本府必定為你謀求一個實職!青州衛所最近正好有空缺,若是運作得當,公子或許能當個副千戶,掌管數百兵馬,日後民團行事也名正言順!”
衛所副千戶!這個職位比王巢預想的還要好。明代衛所製度雖已崩壞,但副千戶好歹是正五品的武官,有了這個職銜,他就能合法擁有武裝,甚至能從官府領取部分糧餉。王巢連忙再次拱手:“多謝大人提攜!王某日後必定唯大人馬首是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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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文彬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條縫,連忙讓人擺上酒席。席間,他頻頻向王巢敬酒,詢問民團的規模與戰力,王巢則巧妙應答,既不誇大也不隱瞞,隻說民團現有三百餘人,皆是鄉勇,隻為守護鄉鄰。周文彬見狀,更加放心——王巢有實力卻不張揚,正是他需要的“得力助手”。
酒過三巡,周文彬的語氣愈發親昵:“公子,實不相瞞,趙黑虎那廝以前確實給本府送過些‘孝敬’,但本府也是無奈之舉啊!他與京裡的太監有些牽連,本府若是不收,恐怕早就被他尋個由頭罷官了。”他試圖為自己辯解,也是想徹底穩住王巢。
王巢故作恍然大悟:“大人的難處,王某明白。趙黑虎心狠手辣,連邊軍都敢背叛,大人能在他的威脅下保全青州百姓,已是不易。如今他已伏法,大人也能安心了。”他主動為周文彬開脫,讓對方徹底放下心防。
宴席結束時,天色已黑。周文彬親自將王巢送到府衙門口,握著他的手道:“公子放心,副千戶的事,本府必定儘快辦妥。日後青州有任何事,公子儘管開口,本府定當鼎力相助!”他已將王巢視作自己人,有這樣一支能打的民團撐腰,他在青州的地位隻會更加穩固。
返回驛館的路上,王巢的心情格外輕鬆。此行的目的已基本達成,不僅穩住了周知府,還為自己謀求了衛所職銜,更重要的是,他摸清了官府的底線——隻要有足夠的“好處”,又能為他們帶來政績,這些官員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剛進驛館,沈文就迎了上來:“公子,您可回來了!周文彬沒為難您吧?”王巢笑著搖頭,將今日的經過簡略說了一遍。沈文聞言,也鬆了口氣:“有了衛所職銜,咱們民團就名正言順了!”
次日清晨,周文彬派來的吏員就到了驛館,將一萬兩白銀的收據交給沈文,還帶來了周文彬的口信,說已派人將“薄禮”送往濟南府,讓王巢安心等候消息。王巢知道,周文彬辦事向來利索,副千戶的職位十有八九能成。
在府城停留的幾日裡,王巢並未閒著。他讓沈文去市集采購了大量的鹽巴、布匹和藥材——這些東西在鄉野極為緊俏,尤其是鹽巴,以往被土匪和官府壟斷,百姓們吃鹽都要靠走私。沈文帶著隊員們跑遍了府城的各大商號,將采購的物資裝滿了十輛騾車,才浩浩蕩蕩地準備返回。
臨行前,周文彬特意派吏員送來一封信,信中說已向巡撫大人極力舉薦王巢,不日便有批複,還附贈了一張青州衛所的布防圖,標注著各衛所的兵力與糧餉情況。王巢看著布防圖,眼神漸漸深邃——青州衛所雖有數千名額,實際能戰的士兵卻不足千人,大多是老弱病殘,糧餉更是被克扣得所剩無幾,這或許正是自己的機會。
離開府城時,城門的衛兵見王巢一行滿載而歸,卻無人敢上前盤查。路過街邊的攤販時,一名老漢認出了王巢,連忙捧著幾個剛出爐的饅頭遞過來:“王公子,您是咱們的活菩薩啊!現在沒了土匪,又能買到便宜鹽,日子終於有盼頭了!”
王巢接過饅頭,笑著遞給身邊的隊員:“老人家放心,以後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他翻身上馬,回頭望了一眼巍峨的府城樓,心中暗下決心:衛所副千戶隻是起點,在這亂世之中,唯有手握足夠的力量,才能真正守護好這片土地。
隊伍沿著官道緩緩前行,騾車上的物資堆得像小山一樣,陽光灑在上麵,泛著溫暖的光澤。沈文催馬來到王巢身邊,笑著說道:“公子,這次府城之行真是收獲滿滿,不僅搞定了官府,還買了這麼多物資,弟兄們和百姓們肯定高興!”
王巢點點頭,目光投向遠方的王家莊方向:“回去之後,先把鹽巴和藥材分給百姓,再讓李鐵牛加強訓練,衛所的職位下來後,咱們還要和官府的人打交道,民團的實力必須再強一些。”
就在此時,王巢的腦海中突然響起了係統提示音:【與青州官府建立合作關係,獲得官方初步認可,民心值+,解鎖“衛所管理手冊”】。他調出係統麵板,看著新解鎖的手冊,嘴角揚起一抹笑意——手冊上詳細記載著衛所的編製、訓練與糧餉管理方法,正是他目前最需要的。
夕陽西下,隊伍終於抵達王家莊。寨門外早已擠滿了百姓,看到騾車上的鹽巴和布匹,人群裡爆發出雷鳴般的歡呼。李鐵牛和趙大勇連忙迎上來,接過王巢手中的韁繩:“公子,您可回來了!周文彬那老狐狸沒耍花樣吧?”
王巢笑著搖頭,將衛所職銜的事說了一遍。趙大勇和李鐵牛頓時大喜:“太好了!以後咱們就是官軍了,看誰還敢說閒話!”
夜幕降臨,王家莊的校場上燃起了篝火。百姓們提著自家的糧食和蔬菜趕來,與隊員們一起歡慶。狗剩捧著剛分到的鹽巴,激動得熱淚盈眶:“娘,咱們以後再也不用吃淡飯了!”張哥拍著他的肩膀,眼中滿是憧憬。
王巢站在寨牆上,望著下方熱鬨的景象,手中握著周文彬送來的布防圖。他知道,與官府的合作隻是權宜之計,周知府貪婪狡詐,絕非長久之靠。但眼下,這枚“衛所副千戶”的頭銜,卻是他在亂世中站穩腳跟的重要一步。
月光灑在布防圖上,青州衛所的標記清晰可見。王巢深吸一口氣,空氣中彌漫著煙火與泥土的氣息,這是安穩的味道,也是責任的味道。他的目光望向更遙遠的北方,那裡不僅有更多的匪患,還有即將到來的亂世風暴。而他,必須在風暴來臨之前,變得更加強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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