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啟七年,孟夏的燥熱已悄然漫過蓬萊城的城牆,城北的校場被曬得滾燙,塵土在陽光下泛著金黃。王巢披著青色披風站在高台之上,身後立著沈文與周海,目光如炬,掃過校場中列陣的五千兵馬——步兵營的紅巾、火槍營的黑甲、騎兵小隊的棕袍,三色隊伍涇渭分明,像三條蓄勢待發的巨龍。
“公子,各營都已準備就緒!”趙大勇策馬奔至台下,高聲稟報。他一身步兵營統領甲胄,腰間佩刀的刀穗隨風飄動,臉上滿是躍躍欲試的神色。自三營立起,步兵、火槍、騎兵皆是各自訓練,從未有過合練,將士們早憋著一股勁,想看看三支隊伍擰在一起的威力。
王巢抬手一揮,身旁的旗手立刻揮動令旗,紅色旗語在風中展開:“步兵營先行,搶占正麵高地!”
“步兵營,前進!”趙大勇翻身下馬,抽出佩刀直指前方的土坡。兩千名步兵齊聲呐喊,腳步聲震得地麵微微發顫,他們列成緊密的方陣,盾牌手在前豎起堅盾,長槍手在後架起槍尖,刀刃與槍尖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如同一堵移動的鋼鐵牆垣。
土坡下的“敵軍”由民團骨乾假扮,手持木槍呐喊著衝鋒。待雙方相距五十步時,趙大勇一聲令下:“盾陣!”盾牌手立刻蹲下,將盾牌拚接成密不透風的屏障,長槍手從盾縫中刺出長槍,“敵軍”剛衝至陣前,便被刺得連連後退,瞬間潰不成軍。
高台上的沈文撫掌讚歎:“趙統領的步兵營,真是越來越有章法了!”王巢卻微微搖頭,目光落在步兵陣後的空地上:“光靠步兵不夠,得讓火槍營跟上。”他再次揮手,黃色旗語升起:“火槍營推進,掩護步兵!”
陳武早已在坡側等候,見旗語揮動,立刻下令:“火槍營,齊射準備!”兩千五百名火槍手迅速列成三排,前排跪地,中排半蹲,後排站立,手中的改良燧發槍齊齊對準坡上的“殘餘敵軍”。“瞄準!放!”
“嘭!嘭!嘭!”三聲巨響連成一片,硝煙瞬間彌漫開來。坡上的“敵軍”還沒反應過來,便被密集的彈雨擊中,紛紛倒地。三排火槍手交替射擊,彈雨連綿不斷,將“敵軍”徹底壓製在坡後,再也不敢露頭。
“好!”周海看得熱血沸騰,忍不住喊出了聲。他常年在海上,從未見過如此淩厲的陸戰火力,那密集的槍聲比船上的火炮更讓人震撼。
就在此時,王巢的目光突然轉向西側的開闊地——那裡是騎兵小隊的陣地。他猛地揮下手臂,黑色旗語獵獵作響:“騎兵小隊,迂回包抄!”
李虎早已按捺不住,翻身上馬沈文剛從蒙古購回五十匹戰馬,騎兵小隊終於有了像樣的坐騎),手中的馬刀直指坡後的“敵軍”退路:“跟我衝!”五百名騎兵催動馬匹,馬蹄揚起漫天塵土,如一道棕色的洪流席卷而出。他們避開正麵戰場,沿著坡側的窪地疾馳,很快便繞到“敵軍”後方,馬刀劈砍,馬蹄踩踏,“敵軍”腹背受敵,瞬間繳械投降。
整套戰術演練行雲流水:步兵搶占陣地,火槍營提供火力壓製,騎兵迂回包抄,三營配合得天衣無縫,從發起進攻到結束戰鬥,不過短短一炷香的時間。校場上的將士們齊聲歡呼,聲音震徹雲霄,連遠處的蓬萊城都能聽見。
王巢走下高台,趙大勇、陳武、李虎立刻圍攏過來,臉上滿是振奮。“公子,您這戰術太厲害了!三者配合,簡直無往不利!”李虎拍著馬背,語氣裡滿是自豪——騎兵小隊終於不再是“騾馬隊”,今日的迂回包抄更是打出了威風。
“這隻是基礎。”王巢接過沈文遞來的水囊,喝了一口,“真正的戰場比這複雜百倍,步兵要扛住衝擊,火槍要精準打擊,騎兵要找準時機,哪一環錯了都會滿盤皆輸。”他頓了頓,目光掃過三營將士,“明日起,每日加練一個時辰合練,務必做到令行禁止,協同無間!”
“喏!”三人齊聲應答,轉身去安排後續訓練事宜。校場上再次響起訓練的號角,步兵營練盾陣與長槍配合,火槍營練交替射擊,騎兵小隊練迂回衝鋒,動靜比先前更大了幾分。
誰也沒料到,此時的校場外圍,正有兩名身著官服的吏員躲在樹後,看得目瞪口呆。他們是登州知府派來巡查蓬萊墾荒情況的,剛出城門便聽到校場的動靜,好奇之下悄悄湊了過來,卻被眼前的景象驚得說不出話。
“張兄,這……這真是王家的民團?”年輕吏員指著校場上的隊伍,聲音都在發抖。他在登州府當差多年,見過衛所的正規軍訓練,那些士兵大多懶散拖遝,刀槍都拿不穩,哪像眼前這些人,陣型齊整,火力淩厲,騎兵更是氣勢如虹。
姓張的老吏員揉了揉眼睛,確認自己沒看錯,沉聲道:“前些日子聽說王巢在練民團,還以為隻是裝樣子,沒想到……這般威勢,比濟南府的標兵軍還要強!”他想起出發前知府的叮囑,讓他們留意王巢是否有“逾矩之舉”,此刻卻隻覺得心驚——這樣的隊伍,若是真要反,登州府根本攔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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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不敢久留,悄悄轉身離開,一路快馬加鞭趕回登州府。知府李大人正在書房批閱公文,見兩人神色慌張地闖進來,皺著眉頭問道:“何事如此慌張?蓬萊的墾荒差事辦得如何了?”
張吏員喘著粗氣,語速飛快地稟報:“大人,墾荒一切順利,流民都安分種地,可……可王巢的民團太嚇人了!”他將校場合練的景象一五一十地描述出來,從步兵的盾陣、火槍營的齊射,到騎兵的迂回,說得繪聲繪色,“那火槍的聲音,密密麻麻的,比打雷還響!兩千多人的隊伍,號令一下,半點不亂,簡直是天兵下凡!”
李知府手中的毛筆“啪”地掉在紙上,墨汁瞬間暈開。他猛地站起身,走到地圖前,手指重重落在蓬萊的位置:“他一個千戶所,怎麼練得出這樣的隊伍?”張吏員連忙補充:“聽說他招了不少流民青壯,還弄了些新式火槍,具體有多少人,咱們沒敢靠近查探,但看那規模,至少有四五千人!”
“四五千?”李知府倒吸一口涼氣。登州衛的正規軍也不過三千人,還大多是老弱病殘,王巢的民團竟有如此規模,這可不是“自保”那麼簡單了。他來回踱步,臉色陰晴不定,半晌才對張吏員道:“此事不可聲張,更不能上報朝廷。王巢現在深得民心,又有這般兵馬,咱們招惹不起。”
他頓了頓,語氣凝重:“你再去一趟蓬萊,就說本府聽聞他練民團防匪患,甚是欣慰,再送些糧草過去,探探他的口風。記住,務必客氣,切勿提及兵馬規模!”
張吏員領命而去時,蓬萊校場的合練已近尾聲。沈文急匆匆地找到王巢,低聲道:“公子,方才有人看見登州府的吏員在附近窺探,怕是看到了咱們的合練。”
王巢心中一凜,隨即了然。這般大的動靜,想瞞也瞞不住,隻是沒想到登州府來得這麼快。他沉吟片刻,對沈文道:“你去準備些糧草,就說‘民團訓練耗費大,多謝知府大人體恤’,再透點口風,說咱們練軍隻是為了防海盜、護墾荒,絕無他意。”
沈文應聲而去,王巢則立刻召集趙大勇、陳武、李虎三人,語氣嚴肅:“登州府的人看見了咱們的訓練,雖然暫時沒發難,但肯定會心存忌憚。從明日起,合練改在清晨或傍晚,儘量低調,外營的‘千人民團’繼續裝作懶散的樣子,內營的兵馬不許隨意出營。”
“公子放心!”趙大勇立刻應下,“我這就去吩咐弟兄們,收斂鋒芒,絕不給人抓把柄!”陳武和李虎也紛紛點頭,轉身去安排。
夕陽西下,校場上的將士們漸漸散去,隻留下滿地的腳印與淡淡的硝煙味。王巢站在高台上,望著登州府的方向,眼神深邃。今日的合練雖顯露出軍威,卻也引來了官府的注意,看來隱秘發展的日子,還得再持續一陣。
“公子,登州府的吏員又來了,還送了五十石糧草。”沈文的聲音打斷了他的思緒。王巢轉過身,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看來李知府是怕了。告訴那吏員,就說我王巢感念知府大人的體恤,定會好好守著蓬萊,不讓倭寇和海盜越雷池一步。”
夜色漸濃,蓬萊城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城北的校場還殘留著白日的熱血氣息。王巢知道,今日的軍威初顯,既是實力的證明,也是危險的信號。但他並不後悔——亂世之中,隻有手握足夠的力量,才能守住腳下的土地,護住身邊的人。
三營的鋒芒,今日隻是露了一角。待他日羽翼豐滿,這青齊大地,終將聽到他們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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