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人問,不是說齊王身子病重,起不得身來嗎?
便有人答:皆因皇上仁厚。
說是之前齊王病重,文康帝在三靈山跪請三天三夜,在菩薩前請回來了一道符,這符一請回來,齊王竟真出了幾分好轉之意,床也不臥了藥也不吃了人也不死了,禦醫都驚呼妙符回春了,想來是文康帝孝心感動菩薩,賜下神符。
可見這叔侄之間親情濃鬱,令人動容。
三靈山的菩薩若是聽了這些人的話,估摸著都得歎口氣——你們就編吧,反正我也不會說話。
五台山距離三靈山近上許多,也不需要走個一天一夜,隻需走幾個時辰便到,天邊剛擦黑,眾人便已到了五台山。
眾人入山,按著官階品級去各自住處修整,第二日後便開始參與擢選。
自古以來,擢選駙馬都是要經過一番考核,太後則將這門考核拔到極致,文韜武略皆要一試。
據說那位公主因為太後要為其挑選駙馬,羞到不肯出門,所以最後擢選事宜由帝後二人同時處置,期間還要參考齊王的意見。
所以到最後,是帝後、齊王三人一同來挑選,大有當初文康帝選妃的陣仗。
可惜太後起不來身,隻能強撐著坐在椅上,將眾人的麵兒過上一過,也算參選過。
擢選分三輪,先來麵見,看一看臉和談吐,二輪考弓馬騎射,三輪考詩詞歌賦。
帝後與齊王三人之中,選的最殷勤的是文康帝。
第一輪麵見時,他親自麵見了每一個公子,一整天見了一百來號人,細細問他們讀過什麼書,考量過每一個公子,記下了每一個人的臉,然後挑選出自己最喜歡的,刷掉了一些自己不喜歡的,格外認真。
哎呀,她其實都恨不得扒開褲子看看,然後跟她的蘿卜比一下——總不能千挑萬選出一個比她蘿卜小的吧?
文康帝如此操心,叫旁人看了都要讚歎一聲,真是兄妹情深。
晚上,蘿卜公主拿著名單回了宮殿,去跟皇嫂探討。
殿內正夏夜,皇嫂倚靠在窗旁矮榻上看北沼國地圖。
自從之前跟齊王討教過一回之後,煙令頤對北沼多了一點興趣,這樣神秘的地方,有生之年應當去見識一番。
她細細觀看時,寧月捧著人名冊進來了,在她麵前絮絮叨叨朝中這些兒郎們,每一個她都喜歡。
哎呀,這天底下怎麼有這麼多好看的人?長得好看就算了,說話還都很好聽,她選來選去都選不出來呀!
煙令頤含笑望過去,道:“日後你若喜歡,可以都收了。”
“哎?”寧月震驚的抬起眼來:“全收了?”
“有何不可呢?”煙令頤看著她,循循善誘:“自古以來,長公主開府,不嫁人,隻豢養男寵的事兒也不少見,旁人可以,寧月為何不可呢?隻要有文康帝給你做後盾,誰敢挑剔你呢?”
寧月被震在了原處,像是小孔雀第一次知道她開屏時候彆人能看見她屁股一樣,驚的無以複加。
她是聽說過那些事啦,但是太後從不會這麼教她,所有人都沒這麼教過她,他們說,公主可以錦衣玉食,可以被人伺候,可以在夫家稍微強橫一些,但也僅僅是比彆的女人更好一點點而已,她還是要做一個好女人的。
她的人和她的心,也依舊被困在一個女人的框架裡,不敢做出來膽大妄為的事。
但煙令頤在把她往另一條路上推。
寧月啊,你何必一直做一個溫婉順從的公主呢?
你坐在皇位上這麼久,沒有感受到權力的美妙,沒有體會到高位的快樂嗎?
隻要握上權柄,男人和女人又有什麼分彆呢?
寧月,如果你的身份真的被戳穿,你願意老老實實的回去再做一個公主嗎?
你應該同我一起,成為這世上最尊貴的兩個人,而不是繼續回到一個任人宰割的境地裡,你應該全身心的配合我,你應該奮勇向上守護好這個龍椅,而不是等著你的皇兄回來,然後拱手相讓。
寧月有片刻茫然,她的皇嫂那樣笑盈盈的看著她,似乎在鼓勵她,摒棄公主的身份,邁向另一個方向。
皇嫂的話讓她有些許不安,她隱隱間發現自己乾了什麼了不得的事兒,但是這事兒又充滿了誘惑。
太後用十幾年的禮法規束她,但煙令頤在用實打實的權力勾/引她。
皇權富貴,這些東西誰來了都頂不住啊!
寧月是天真了點,但是好東西擺在麵前,誰會不要呢?
煙令頤有把握讓寧月癡迷這些——這就是煙令頤不討喜的地方。
她讀書太多了,腦子清楚的要命,不會像是麗娘一樣隻要愛就夠了,連後妃都不愛當,表現出一副愛情至上的樣子,為了一點愛顛倒癡狂,她也不會像是寧月一樣溫柔順從,聽話乖巧的肯為了文康帝去死。
她太聰明,太貪婪,太有野心,她理解權力的規則,她順應權力規則,而不是去聽某個人的話,所以她無法掌控,所以她隨時都有可能反水翻臉,她從不是被操控的個體,在這一場權力的遊戲裡,她一直都是清醒入局。
現在,煙令頤不再情願一個人作戰,她開始鼓動寧月。
“寧月,旁的公主還要去求皇帝,你卻自己成了皇帝,你比她們厲害多了,你隻是想要這麼一點點特權而已,怎麼算錯呢?”皇嫂的話尾拖得很長很長,慢慢的散在半空中,飄在寧月的心裡。
“你都是文康帝了。”皇嫂看著她,在她的心裡輕輕地撬開了一條小小的縫隙:“開個後宮,又怎麼了?”
寧月,你有兩種人生,為什麼不去另一條路上看一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