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殘月過山房,睡覺北窗涼。
淡淡清風卷過窗柩,半開的窗戶被固定在原處無法動彈,但窗外的樹枝一下接著一下的晃,規律的發出“唰唰”的動靜,一下又一下的鑽進窗縫中。
季橫戈就在這樣一個靜謐的夜色中,靜靜地躺在床榻上,等著煙令頤翻窗進來。
夜色漸漸漫進窗戶,季橫戈早早熄了燈,烏槍與踏雪被他安排到了隔壁守著,莫要影響了煙令頤的發揮。
這一次等待,又與前兩次完全不同了。
第一次時,他對煙令頤這個女人防備又警惕,她的靠近像是洪水猛獸,讓他忍不住握緊刀來防衛,第二次時,他又對她升起興趣,想與她對招。
第三次,他開始等她靠近。
他的心在胸膛間忐忑的上下滑動,人和心擰巴成一團,若是此時有人問他在期待什麼,他估摸要沉默很久,然後才能回答出來一句:“我要看看。”
他要看看煙令頤在他與太後之中,到底會選誰。
如果煙令頤是一個隻會說空話、將愛國守衛這一論調擺在台上的虛偽女人,那她不會從他這裡得到任何東西。
他的念頭漸漸飄遠,直到某一刻,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動靜,是有人墊著腳翻到了後窗上。
與此同時,頭頂上的瓦片傳來細微的腳步聲。
有人同時上了屋頂和後窗,這就一定不是煙令頤。
季橫戈在暗夜中睜開眼,抬手射出去一道飛鏢,飛鏢從床榻撞上瓦礫,發出脆響,在暗夜之中尤為清晰。
隔壁的烏槍與踏雪幾個轉身間便衝進來,正好看見幾個刺客衝入房中,他一邊作戰,一邊大吼:“來人!有刺客!”
裹含著內力的怒吼聲轉瞬間便衝入雲頂,震撼四周。
——
當時,煙令頤已經走到了廂房百步內。
寧月今日悶悶不樂,回了廂房早早便睡了,她抽了個機會換了一身夜行衣,正在夜色間小心謹慎的前行呢,突然間看到十來個身穿彩色斑斕布裙的人直衝齊王廂房。
刺客!
此乃齊王廂房,刺客刺的是誰不言而喻,而最關鍵的是,齊王今日喝了她的茶水。
她今日給齊王下的藥依舊很重,齊王醒不過來,若是在這時出事,她如何對得起齊王?
煙令頤頭腦一熱,內力上湧,奔著廂房窗戶撞飛進去。
木窗碎裂間,煙令頤已經翻進廂房內。
廂房內一片混亂,烏槍與踏雪正在與刺客團戰,季橫戈已經挪行到床榻,正從床榻便摸索出袖箭來。
他是沒了功夫,少了內力,但不是人死了,他沒辦法拔刀殺人,但可以暗地裡放一放冷箭。
但誰料,他剛拿起袖箭,便見煙令頤破窗而入。
季橫戈握著袖箭的手就此一僵。
若是此時,他拿起袖箭大殺四方,無異於當場告訴煙令頤:你的藥沒有用,我一直都在知道你是什麼盤算。
其實這件事暴露的話,後怕震驚尷尬的應該是煙令頤,畢竟是她要扒齊王褲子,又不是齊王要扒她的褲子。
但是,當季橫戈看到煙令頤身影的那一刻,手掌比他的腦子反應更快。
他迅速將袖箭往枕頭下麵一推,然後往床榻中一躺,假裝自己被藥藥昏,還沒醒過來。
烏槍本來是一直盯著他們王爺的,見他們王爺要放箭,剛想說一句“王爺寶刀未老”,但誰能想到,一見到煙令頤翻進來,他們王爺竟然軟綿綿的又倒回去了!
王爺啊!做戲也不必如此全套吧!
而衝進來的煙令頤目光環視左右,沒有選擇跟其餘刺客打鬥,而是一翻身,從地上搶走一個死掉刺客的刀,順勢撲到床邊,當場把季橫戈從床上扛起來就跑!
滿廂房的刺客都跟著驚了,哪兒來的同行啊?來之前也沒聽說啊!
有幾個刺客當場便想去追煙令頤,但中途又被烏槍與踏雪攔下,最後隻餘二人一路追著煙令頤逃竄而出。
煙令頤背著人逃出高台時,發現竟然至今不曾有金吾衛跑來保護齊王。
不應當啊,就算是一批金吾衛進了林中,高台外也有不少人看守的,難不成是又出了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