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內死寂。
唯餘沈言僵坐原地,懷中抱著懵懂無知、正用鼻尖蹭他手指的雪團。
阿縈那驚恐萬狀的反應,慘白如紙的臉色,語無倫次的否認與落荒而逃……如同一盆冰水,狠狠澆熄了他心頭最後一點僥幸星火!
她肯定知道什麼!她必知內情!且是極其可怕、令她恐懼到不敢吐露半分之事!
關乎牧野!
蕭徹……他當真……
一股冰冷寒意瞬間自腳底直竄頭頂!巨大的恐慌與被徹底欺騙、玩弄於股掌的憤怒,如海嘯般將他淹沒!
他死死抱緊懷中雪團,指節用力到泛白,身體無法控製地微微顫抖。雪團似感受到主人劇烈波動的情緒,不安扭動,發出細微嗚咽。
不行……不能慌……沈言的靈魂在巨大衝擊下強令自己冷靜。阿縈定是去尋蕭徹了!打草驚蛇!蕭徹會如何應對?如何對我?對我無所謂,但是如何……對林牧野?
他看著懷中瑟瑟發抖的雪團,那雪白皮毛與純淨紅眼,此刻成了這冰冷囚籠中最刺眼的諷刺。
他猛地起身,抱著兔子在殿內焦躁踱步,目光掃過緊閉殿門,掃過窗外鐵鑄般沉默的守衛身影……
這座宮殿,估計早就成插翅難逃的死牢!
他應該早點‘問’出來阻止的。
阿縈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進禦書房外殿,撲通跪倒冰冷金磚地上,渾身抖如篩糠,聲音帶著哭腔,破碎不堪:
“陛……陛下!奴婢該死!公子……公子他……他問起林將軍了!”
禦書房內,蕭徹正對著北境新呈軍報擰眉沉思。
阿縈這聲浸透恐懼的稟報,如淬毒冰錐,狠狠紮入他緊繃的神經!
“什麼?!”蕭徹猛地抬頭,手中朱筆“啪”地一聲被生生捏斷!猩紅墨汁如血迸濺,染汙奏折與他玄色袖口!他霍然起身,高大身影挾著山崩地裂般的壓迫感,幾步跨至外殿,目光如噬人凶獸,死死攫住地上抖作一團的阿縈!
“他……如何問的?!一字不漏!說!”字字如從齒縫擠出,裹挾凜冽殺意與瀕臨失控的恐慌!
阿縈魂飛魄散,頭死死抵地,泣不成聲地將方才殿內一切——謝清晏如何做手勢、指向太醫院、她如何驚慌否認、落荒而逃——斷斷續續、語無倫次地複述一遍。
當聽到謝清晏做出“林”字手勢,並用那雙清澈卻盛滿巨大疑問與擔憂的眼逼視阿縈時,蕭徹的心臟如被巨手狠狠攥住、捏碎!所有血液似瞬間衝頂,又在刹那凍結成冰!
他知道了!他起疑了!
這認知如最鋒利匕首,刺穿了他精心構築的謊言堡壘!巨大的恐慌與被逼至懸崖的暴戾,瞬間吞噬了他!
“廢物!”蕭徹猛地一腳踹翻旁邊紫檀木花架!價值連城的琺琅彩花瓶應聲碎裂,瓷片與花枝狼藉一地!巨響在死寂禦書房內回蕩,如同他此刻瀕臨崩潰的心弦!
他胸膛劇烈起伏,眼底一片猩紅,如被激怒的困獸,周身散發駭人戾氣!他死死盯著地上抖作一團的阿縈,眼神冰冷無溫,如同看一個死人。
“滾!給朕滾出去!”嘶吼聲沙啞破裂,“今日之事,若再有一字泄露……朕讓你闔族給林牧野陪葬!”
阿縈如蒙大赦,連滾帶爬,幾乎是手腳並用逃出禦書房,留下滿殿狼藉與令人窒息的死寂。
蕭徹立於狼藉之中,高大身影異常孤寂。他急促喘息,試圖平複那幾欲衝破胸膛的狂亂心跳與滅頂恐慌。目光掃過地上刺目如血的朱砂墨跡,再望向乾元殿方向……
清晏……他的清晏……此刻在想什麼?
是否已猜透真相?
是否……正在恨他?
一股夾雜絕望的暴戾與不顧一切的占有欲,如岩漿在血管奔湧!他猛地轉身,朝殿外厲聲咆哮,聲如破釜沉舟:
“來人!”
“傳影衛統領!”
“乾元殿守衛再加一倍!給朕圍成鐵桶!一隻蒼蠅也不許進出!”
“即日起,所有宮人,無朕手諭,擅近乾元殿十丈者——殺無赦!”
命令如冰雹砸下,森然死氣彌漫。
他要用更厚的牆,更密的鎖,更冷的鐵,將那隻已然驚起、試圖窺探籠外真相的雀鳥,徹底鎖死在名為“乾元殿”的金絲囚籠!哪怕折其羽翼,碾碎希望,也要將他……永錮身旁!
夕陽餘暉將巍峨宮牆染成一片淒豔血色。
乾元殿外,新調鐵甲禁衛如沉默潮水,無聲合攏,將宮殿圍得密不透風。刀戟寒光在暮色中閃爍,冰冷金屬氣息吞噬了春日最後暖意。
巨大陰影,如無形巨掌,徹底籠罩殿內那方小小天地。籠中雀鳥抱著瑟瑟發抖的雪團,立於驟然空曠死寂的殿中央,望著窗外迅速被鐵甲吞噬的天光,心頭那點微弱希望火苗,在凜冽寒風中,搖搖欲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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