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風嶺的晨霧裹著股鐵鏽似的腥氣,黏在臉上像帶冰碴的蛛網,又冷又潮,吸進肺裡都發疼。
夏天勒住馬,望著前方被濃霧籠罩的山穀,耳邊隱約傳來兵刃交擊的脆響,還有熟悉的怒吼——是趙虎的聲音!
“跟緊我!”她抽出長刀,刀身在霧中劃出一道寒光,“弓弩上弦,見敵就射!”
十幾個鄉勇齊聲應和,握緊了蕭策送的精製弩箭。
馬蹄踏過濕滑的青石,濺起的水花混著泥土,在霧中拉出一道道模糊的軌跡。
轉過一道山彎,廝殺聲驟然清晰。
隻見山穀裡,趙虎背靠著一塊巨石,渾身是血,手裡的長矛已經斷了半截,正和七八個錦衣衛纏鬥。
他的腿上中了一箭,鮮血浸透了褲管,卻依舊死死護著懷裡的油布包——裡麵是柳承宗的卷宗。
錦衣衛的首領是個獨眼龍,手裡的彎刀耍得密不透風,每一刀都往趙虎的要害招呼。
“放下東西,給你個痛快!”獨眼龍獰笑著,彎刀劃破趙虎的胳膊,又添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狗娘養的想搶卷宗?先從老子屍身上踏過去!”趙虎啐出一口血沫子,斷矛往地上一拄,豁開的傷口滲著血,硬是撐著沒倒。
就在這時,濃霧中突然射出數道弩箭,“嗖嗖”幾聲,三個錦衣衛應聲倒地,箭頭精準地穿透了他們的咽喉。
獨眼龍一驚,剛想回頭,就見一道身影如閃電般衝出,長刀帶著破空之聲,直劈他的麵門!
“是你!”獨眼龍認出是夏天,又驚又怒,連忙揮刀格擋。
“鐺”的一聲巨響,兩刀相交,獨眼龍隻覺得手臂發麻,差點握不住刀,心裡暗暗吃驚:這女人的力氣竟如此之大!
夏天沒給他喘息的機會,手腕一翻,長刀順勢削向他的手腕,同時腳下橫掃,這套近身纏鬥的法子是她平日練熟的,在濃霧裡更顯刁鑽。
獨眼龍被逼得連連後退,身上很快添了幾道傷口。
“點子紮手,撤!”獨眼龍知道討不到好,虛晃一刀,帶著剩下的錦衣衛往山穀深處逃去。
夏天沒追,耳聽著山穀深處似有衣甲摩擦聲,知道魏庸的後招就在暗處。
她俯身扶起趙虎,指尖觸到他懷裡的油布包,硬邦邦的,被血浸得發沉——還好,東西還在。
“趙虎!”她衝到巨石旁,扶住搖搖欲墜的趙虎,他懷裡的油布包依舊緊緊揣著,邊角被血染得發黑。
“夏天姐……”趙虎看到她,緊繃的神經一鬆,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蘇清婉給的傷藥派上了用場。
夏天撬開趙虎的嘴,給他灌了些止血的藥粉,又用布條緊緊包紮他的傷口。
鄉勇們找來塊木板,小心翼翼地把趙虎抬上去,準備往回走。
“不能走原路。”夏天看著地上的血跡,眉頭緊鎖,“錦衣衛肯定在山穀口設了埋伏,咱們從側翼的懸崖爬上去,繞回鎮北軍的營地。”
側翼的懸崖陡峭無比,長滿了濕滑的青苔,隻有幾條藤蔓能勉強借力。
夏天讓鄉勇們先把趙虎綁在木板上,用繩子吊上去,自己則斷後,手裡的長刀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爬到半山腰時,濃霧漸漸散去,陽光透過雲層照下來,給懸崖鍍上了層金光。
夏天低頭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懸崖下的灌木叢裡,竟藏著二十多個錦衣衛,正舉著弩箭,瞄準了他們!
“快往上爬!”夏天大喊一聲,揮刀斬斷身邊的一根粗藤。
藤條如長鞭般甩下去,正好抽在一個錦衣衛的臉上,疼得他慘叫一聲,弩箭射偏了方向。
“放箭!”下麵傳來獨眼龍的怒吼,弩箭如雨點般射來。
夏天用長刀格擋,“叮叮當當”的響聲不絕於耳,箭杆被劈斷,卻也震得她手臂發麻。
有個鄉勇躲閃不及,被弩箭射中了腿,慘叫著往下滑。
夏天眼疾手快,扔出繩子纏住他的腰,和上麵的人一起用力,硬生生把他拉了上來。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一個鄉勇急道,“他們人太多,咱們遲早被耗死!”
夏天看向頭頂的一塊巨石,突然有了主意。
“把趙虎看好!”她對身邊的人說,然後抓住一根最粗的藤蔓,猛地蕩了出去,像隻靈巧的猿猴,直奔巨石而去。
錦衣衛的弩箭立刻調轉方向射向她,卻被她在空中靈活避開。
她腳蹬岩壁,借力向上一躍,終於抓住了巨石的邊緣,翻身爬了上去。
“就是現在!”夏天看準巨石底部的縫隙,將長刀插進石縫借力,雙臂青筋暴起,硬生生把巨石掀得滾了下去。
巨石“轟隆隆”地滾下懸崖,帶著驚天動地的氣勢,砸向下麵的錦衣衛。
慘叫聲此起彼伏,躲閃不及的錦衣衛被砸成了肉泥,剩下的人嚇得魂飛魄散,再也不敢靠近。
“走!”夏天對著上麵的人喊道,自己則順著藤蔓滑下去,落在還沒反應過來的錦衣衛中間,長刀揮舞,如入無人之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