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下的腐殖質發出令人不適的黏膩聲響，每一步都像是踩在腐爛的肉體上。空氣中那股混合著臭雞蛋和腐肉的刺鼻氣味越來越濃，陳美娟已經用衣袖死死捂住口鼻，但依然忍不住乾嘔。
“這地方比我們理發店的下水道還惡心。”她聲音悶悶地從布料後傳來，“至少下水道不會讓人想把自己的鼻子割掉。”
顧清弦持劍走在最前方，劍尖始終微微下垂，保持著隨時可以出劍的姿態。他的目光掃過那些扭曲的枯樹，樹乾上流淌的黑色粘液仿佛有生命般緩緩蠕動。
“小心。”他突然停下腳步，長劍橫在身前。
前方的枯樹林中，地麵開始隆起。黑色的泥土翻滾著，像是有什麼東西正從地底鑽出。一隻巨大的、覆蓋著黑色硬殼的節肢動物破土而出，它的複眼閃爍著不祥的紅光，口器中滴落的黑色液體將地麵腐蝕出滋滋作響的坑洞。
“這玩意兒長得真夠隨性的。”蘇曉曉低聲吐槽，手指已經按在界鑰指環上。
巨蟲發出一聲刺耳的嘶鳴，猛地朝他們撲來。顧清弦的劍光如電，卻在觸及蟲殼時發出金屬碰撞的脆響，隻留下了一道淺淺的白痕。
“它的外殼太硬了！”青鸞手中凝聚的靈力球砸在蟲身上，同樣隻激起一片黑煙。
巨蟲甩動粗壯的尾部，帶起一陣腥風。顧清弦及時後撤，但還是被尾尖掃到的樹枝碎片劃破了衣袖。
蘇曉曉深吸一口氣，將靈力注入界鑰。銀光再次亮起，比之前更加耀眼。巨蟲在光芒中發出痛苦的嘶吼，黑色的硬殼開始剝落，露出底下潰爛的肌肉。
但這一次，蘇曉曉敏銳地察覺到了異常。
界鑰在發燙，不僅僅是釋放淨化之力時的正常升溫，而是一種近乎灼燒的滾燙。更奇怪的是，她感覺到界鑰仿佛在主動抽取著什麼——不僅僅是她的靈力，還有那些從汙染生物身上剝離的黑色能量。
“等等...”她喃喃自語，試圖放緩靈力的輸出。
然而界鑰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誌，更加貪婪地吸收著周圍的汙染能量。銀光變得更加刺目，巨蟲在光芒中徹底瓦解，化為一片黑色的灰燼。
蘇曉曉踉蹌一步，扶住身旁的樹乾喘息。這次的消耗比之前更大，她感覺自己的經脈都在隱隱作痛。
“你還好嗎？”顧清弦快步來到她身邊，眼神中滿是擔憂。
蘇曉曉搖搖頭，舉起仍在發燙的界鑰指環：“不對勁...它好像在吸收那些汙染能量，不僅僅是淨化。”
顧清弦皺眉看向指環，青鸞也湊近觀察。指環表麵的紋路此時正隱隱流動著暗色的光澤，與往常純淨的銀白截然不同。
“界鑰在...儲存汙染？”青鸞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
就在這時，一直沉默的瑩兒突然開口：“因為隻有這樣，才能淨化聖泉。”
所有人的目光瞬間集中到少女身上。瑩兒低著頭，手指緊緊攥著衣角，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村長...村長沒有告訴你們真相。聖泉不是被汙染了，聖泉就是汙染的源頭。”
枯樹林中一時寂靜，隻有遠處偶爾傳來的詭異嘶鳴。
“繼續說。”蘇曉曉的聲音冷靜得可怕。
瑩兒抬起頭，眼中含著淚水：“幾年前，聖泉的核心突然開始滲出黑暗能量。起初隻是細微的泄露，後來越來越嚴重。村長試過各種方法，都無法阻止汙染的擴散。”
她指向周圍枯萎的林地：“這些被汙染的生物，都是喝了聖泉之水，或者被核心泄露的能量侵蝕的。”
顧清弦的眼神銳利如刀：“所以木青是故意引我們來淨化聖泉？”
“村長彆無選擇。”瑩兒的眼淚終於落下，“界鑰是唯一可能淨化聖泉核心的寶物。但他知道，如果直接告訴你們真相，你們很可能不會答應冒險。”
蘇曉曉閉上眼睛，界鑰指環傳來的灼熱感如此清晰。她現在明白了，為什麼淨化汙染生物的消耗如此巨大——界鑰不僅僅是在淨化，更是在收集足夠的汙染能量，為淨化聖泉核心做準備。
“聖泉之水還能救我弟弟嗎？”她問出了最關鍵的問題。
瑩兒咬了咬嘴唇：“被汙染的聖泉之水隻會加速死亡。但如果...如果能淨化核心，聖泉恢複純淨，它的治愈之力會比以往更加強大。”
青鸞冷哼一聲：“好一個借刀殺人之計。木青是想讓我們用界鑰去對抗汙染源頭，他難道不知道這有多危險嗎？”
“村長知道。”瑩兒的聲音顫抖，“但他更清楚，如果聖泉核心繼續汙染下去，整個源界都將不複存在。我們的村落...所有人都會死。”
蘇曉曉低頭看著手中的界鑰指環。暗色的紋路仍在緩緩流動，像是在等待著她的決定。
冒險進入被汙染的聖泉核心，她可能會失去界鑰，甚至賠上性命。但若是放棄，不僅救不了小凡，整個源界也將走向毀滅，而已經與界鑰綁定的她，真的能獨善其身嗎？
“帶路吧。”她最終說道，聲音平靜卻堅定，“去聖泉核心。”
顧清弦猛地看向她：“曉曉，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
“意味著我終於不用再被動地應對一個又一個危機了。”蘇曉曉的嘴角勾起一抹近乎自嘲的弧度，“這一次，是我主動選擇的冒險。”
為了小凡，也為了這個她剛剛開始理解的世界。
瑩兒擦乾眼淚，指向枯樹林深處：“聖泉核心就在前麵不遠了。但是...那裡的汙染比這裡強烈百倍。”
蘇曉曉感受著界鑰指環傳來的灼熱，邁出了第一步。
這一次，她不再是被命運推著走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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