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鋼貿案的驚雷過後,東海分行如同經曆了一場化療,元氣大傷。空氣中彌漫著消毒水般的肅殺和劫後餘生的疲憊。林墨的普惠金融部,雖非震中,卻也一片狼藉。處理壞賬、安撫客戶、應對內部質詢……瑣碎而壓抑的現實,幾乎要將之前追查“幽靈船”的驚心動魄淹沒。
這天晚上,林墨又是深夜才離開辦公室。連續的高壓和挫敗感,讓他太陽穴突突地跳著痛。他習慣性地走向地鐵站,卻在路過那家熟悉的便利店時,鬼使神差地走了進去,買了一包他戒了多年的煙。
他站在街角,笨拙地點燃一支,辛辣的煙霧吸入肺中,引發一陣劇烈的咳嗽。就在這時,一個略帶驚訝的熟悉聲音在身後響起:
“林墨?”
他猛地回頭,煙霧繚繞中,看到了蘇晴。她穿著簡單的米色風衣,手裡提著一個小小的便利店袋子,顯然是剛加班結束。路燈柔和的光線下,她微微蹙著眉,看著他手中的煙,眼神裡沒有指責,隻有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
“蘇……蘇晴。”林墨下意識想把煙藏起來,動作卻顯得狼狽而可笑。
“壓力很大?”蘇晴走近幾步,聲音很輕。鋼貿案的風波席卷全行,她自然知道林墨所處的困境。
林墨張了張嘴,想習慣性地用“還好”搪塞過去,但看著蘇晴清澈而安靜的眼睛,連日來的疲憊、委屈、以及在巨大威脅下的孤獨感,竟有些抑製不住。他低下頭,用腳碾滅了隻抽了一口的煙,聲音有些沙啞:“有點……累。”
蘇晴沉默了一下,沒有追問細節,隻是輕輕說:“走吧,彆站這兒吸尾氣了。我知道前麵有個小公園,這個點沒什麼人。”
沒有多餘的安慰,隻是一個簡單的提議。林墨鬼使神差地點了點頭。
初秋的夜晚已有涼意,小公園裡果然靜謐無人,隻有風吹過樹葉的沙沙聲。兩人並肩走在昏暗的小徑上,一時間都沒有說話。這種沉默並不尷尬,反而像一種無言的陪伴,輕輕包裹著林墨緊繃的神經。
“有時候覺得,”林墨忽然開口,像是在對蘇晴說,又像是在自言自語,“我們就像在黑暗的森林裡摸索,以為抓住了一點光亮,結果那可能是野獸的眼睛。剛躲過一劫,腳下又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蘇晴側頭看他,月光勾勒出她柔和的側臉輪廓。“但你們沒有停下,不是嗎?”她的聲音很穩,“無論是之前的鼎峰,還是現在的……那些看不見的對手。我知道你在做的事情,很危險,也很重要。”
林墨有些意外地看向她。他從未對她詳述過“幽靈船”的事情,但她顯然從分行內部的種種蛛絲馬跡和王鵬偶爾的牢騷中,猜到了大概。
“我怕……做得不夠好,連累大家,也怕……”他頓了頓,後麵的話沒有說出口——也怕保護不了身邊的人。
“林墨,”蘇晴停下腳步,認真地看著他,“記得我們剛入行時培訓,老師說過一句話嗎?‘銀行的職責,不僅是錦上添花,更是雪中送炭,甚至是……在風暴來臨前,加固堤壩’。你現在做的,就是在加固堤壩。過程肯定會很難,會很痛,但值得。”
她的話像一道暖流,悄然注入林墨冰封的心湖。他看著她,第一次發現,這個平日裡安靜內斂的姑娘,內心有著如此堅定和通透的力量。
“謝謝。”千言萬語,最終隻化作這兩個字。
就在這時,林墨口袋裡的加密手機極其輕微地震動了一下。這是“磐石”的專屬信號。
他身體微微一僵,剛剛放鬆的神經瞬間再度繃緊。
蘇晴敏銳地察覺到了他的變化,她什麼也沒問,隻是善解人意地說:“起風了,有點涼,我們回去吧。”
回程的路上,兩人依舊沉默,但氣氛卻與來時不同。將蘇晴送到她公寓樓下,林墨看著她走進門廳,才深吸一口氣,走到一個僻靜的角落,拿出了那部手機。
「‘毒餌’已布設。‘港口項目’信息碎片釋放完畢。監測到外圍有試探性嗅探,來源與‘幽靈船’慣用技戰術吻合。第一階段,‘請君’已開始。保持常態,等待指令。——磐石」
信息冰冷而精確。
林墨收起手機,抬頭望向漆黑的夜空,星辰隱匿,唯有城市的光汙染映照出雲層的輪廓。剛剛從蘇晴那裡獲得的一絲暖意與慰藉,瞬間被更龐大、更冰冷的現實壓力所取代。
他意識到,自己剛剛經曆了一個短暫的“人”的時刻,而現在,必須立刻切換回“戰士”的身份。
感情的幼苗已在寒冬中悄然萌發,但眼前的暴風雪,卻不會因此而有絲毫憐憫。他必須同時駕馭內心的柔軟與對敵的冷酷。
這條征途,遠比他想象的更為漫長和糾結。而此刻,他站在溫暖與嚴寒的交界線上,知道自己必須轉身,再次步入那片已知的、卻危機四伏的黑暗森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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