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事廳的燈火再次亮起，已是深夜。莉拉帶領的“鴉爪”小隊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悄然離開了鴉林鎮，向北方的灰石堡方向潛去。鎮子恢複了表麵的寧靜，但核心成員們心中的弦卻繃得更緊了。
謝無疾沒有回去休息，而是在院子裡緩緩練習著內息的引導，試圖撫平右拳經脈中因近期頻繁動用異變能量而隱隱傳來的刺痛感。月光下，他的動作沉穩而精準，帶著現代格鬥術的簡潔高效，又融入了內息流轉的獨特韻律。
“還在擔心北邊？”奧莉薇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端著一杯溫熱的、帶有安神效用的草藥茶，遞了過來。金色的長發在月光下泛著柔和的光澤，取代了白日裡精明的盤發，少了幾分商人的銳利，多了幾分屬於她這個年紀女子的柔美——雖然這柔美之下，依舊是深不見底的算計與關切。
謝無疾接過茶杯，呷了一口，溫熱液體順著喉嚨滑下，稍稍驅散了夜寒。“談不上擔心，隻是不爽。”他撇撇嘴，恢複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腔調，“好不容易下定決心要出去打野食，家門口卻來了條看不透的野狗，還得先搞清楚它會不會咬人，煩。”
奧莉薇婭輕笑一聲，在他旁邊的石凳上坐下：“能讓你覺得‘看不透’，本身就說明問題了。賴利是蠢，但蠢得明明白白。這個沃克……他上位得太快，太穩，手段也太乾淨利落。不像傭兵，倒像是……職業的。”
“職業的殺手？還是職業的陰謀家？”謝無疾晃著茶杯，“艾莉莎說的死靈能量是個關鍵。如果他和安格瑪那幫骨頭架子扯上關係，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
“王都那邊我已經去信，用了最委婉的措辭表達‘關切’。”奧莉薇婭說道，“按照流程，攝政王辦公廳至少要十天才能給出正式回複。這段時間，足夠莉拉摸到一些情況，也足夠我們內部做些調整。”
“調整？”謝無疾看向她。
“灰石堡易主，無論沃克是什麼來頭，原有的邊境默契都已作廢。”奧莉薇婭眼中閃過一絲冷光，“我們需要重新評估北方的威脅等級，調整防禦重心。費倫已經在重新規劃巡邏路線，增加北麵哨塔的人手和預警設施。另外，我建議暫停向北部邊境的流民吸納，防止間諜混入。”
“同意。”謝無疾點頭，“你辦事，我放心。”他頓了頓，看著她眼瞼下淡淡的陰影，“你也彆熬太晚，領地運轉靠你撐著，你要是累倒了，我可抓瞎。”
奧莉薇婭微微一怔，隨即露出一抹恰到好處的、帶著些許調侃的笑容：“男爵大人這是在關心你的投資管理人嗎？”
“當然，”謝無疾理直氣壯，“你可是我最值錢的資產，壞了就沒得用了。”
這話說得混賬，但奧莉薇婭似乎早已習慣，隻是白了他一眼，站起身：“油嘴滑舌。我去看看伊芙琳那邊有沒有新發現，她似乎對那死靈能量很感興趣，泡在圖書館一下午了。”
看著奧莉薇婭離去的背影，謝無疾臉上的痞笑慢慢收斂。他低頭看著自己的右拳，那股因吸收“噬魂菌母”核心而獲得的力量，在感受到死靈能量被提及後，似乎隱隱有些躁動。【精神抗性】和【微效自愈】是其表象，更深層的東西，他至今未能完全掌控。這力量，對付虛空侵蝕和能量體有奇效，不知道對上古裡古怪的死靈法術，效果如何？
兩天後，莉拉帶著小隊返回。他們沒有進入灰石堡核心區域，但帶回了寶貴的情報。
“灰石堡戒備森嚴，遠超賴利時期。”莉拉彙報道，身上還帶著山林間的露水氣息，“巡邏隊不再是懶散的私兵，而是行動有素、眼神冷漠的職業士兵。我們設法捕捉了一個落單的巡邏兵，但……他沒給我們任何審問的機會。”
“自殺了？”謝無疾皺眉。
“比那更詭異。”莉拉眼中閃過一絲厭惡，“他體內被種下了某種惡毒的詛咒。當我們製住他時，他整個人迅速枯萎，血肉仿佛被抽乾，化作了一具纏繞著黑色能量的乾屍，隨後徹底崩解，連一點痕跡都沒留下。”
議事廳內一片寂靜。艾莉莎聞言，抬起了頭，眼中閃過一絲興趣：“強製性的生命獻祭契約，而且是遠程觸發。這種手段，需要極高的死靈造詣和強大的控製力。施法者至少相隔數裡，就能精準引爆。”
“我們還觀察到，”莉拉繼續道，“灰石堡附近的幾個村莊，氣氛很不對勁。村民眼神麻木，行動遲緩，像是被抽走了活力。而且，我們在外圍發現了一些新挖掘的土坑，裡麵掩埋著大量牲畜的骨骸，骨骸上殘留著微弱的負能量。”
“抽取生靈活力…大規模獻祭牲畜…”艾莉莎沉吟道，“他在積蓄力量，或者在進行某種大型儀式的準備。”
伊芙琳推了推眼鏡，抱著一本厚重的古籍插話：“根據《死靈法術辯識概論》及《安格瑪巫術考》的交叉引用，這種行為模式與‘構建骸骨之地’或‘召喚高階縛靈’的前置儀式高度吻合。需要警惕其可能召喚出‘怨骸聚合體’或‘死亡騎士’投影等威脅單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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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無疾揉了揉眉心：“也就是說，這位‘血狼’沃克，不僅是個職業軍人，還是個水平不低的死靈法師，正在我們家門口憋大招？”
“基本可以確認。”莉拉點頭。
“王都那邊還沒消息？”謝無疾看向奧莉薇婭。
奧莉薇婭搖頭：“按時間算，至少還要五六天。”
“等不了那麼久了。”謝無疾站起身，眼神銳利，“不管他在搞什麼鬼，不能讓他安安穩穩地準備下去。”
“你要主動進攻？”奧莉薇婭蹙眉，“我們兵力不足，而且對方底細未明。”
“不一定是大軍壓境。”謝無疾嘴角勾起一抹熟悉的、帶著痞氣和危險的笑容，“他喜歡玩陰的，咱們就陪他玩玩。莉拉，帶上‘鴉爪’和艾莉莎配置的‘驅邪光棒’。艾莉莎，你有沒有辦法，遠程乾擾或者給他那個‘儀式’添點堵？”
艾莉莎淡漠地道：“可以嘗試製作‘負能量擾流符文’，在特定節點引爆，能暫時擾亂死靈能量的聚集。但需要靠近到一定範圍。”
“那就夠了。”謝無疾一拍手，“我們不求殺傷，隻求惡心他，拖延他的進度，順便再探探他的虛實。莉拉，任務變更：潛入灰石堡外圍，尋找能量聚集點，埋設擾流符文。一旦觸發，立刻撤離，絕不糾纏。”
“明白！”莉拉領命，眼神中充滿了獵手的專注。
“奧莉薇婭，加快與洛汗的下一輪貿易談判，我們需要更多的軍備，尤其是對付亡靈可能有效的聖水、銀質武器，有多少要多少，價格可以適當讓步。”
“我會儘力。”奧莉薇婭點頭。
“伊芙琳，繼續你的研究，重點分析沃克可能進行的儀式類型和弱點。”
“數據不足，但我會建立模型進行推演…”伊芙琳已經掏出了她的星圖板和炭筆。
謝無疾環視眾人，那股在絕境中才會被觸發的、極致的冷靜似乎隱隱浮現，又被他自己強行壓下，化作嘴角一絲玩味的弧度。
“各位，咱們的鄰居不給喘息的機會，那咱們也彆客氣了。讓他知道，鴉林鎮這塊骨頭，沒那麼好啃，小心崩了他的牙！”
新一輪的暗戰，就在這月色下，悄然拉開了序幕。謝無疾的左輪手槍在槍套中沉默著，仿佛也在等待著下一次出鞘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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