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知道了那個幽靈狙擊手的名字叫山本武夫,整個營的陣地都被一層無形的、冰冷的恐懼所籠罩。
士兵們不再敢隨意走動,就連上廁所都要三五成群,貓著腰,用最快的速度解決。陣地上死一般的沉寂,偶爾響起的槍聲,都會讓所有人條件反射般地縮起脖子。那個名字,像一座大山,壓在每個人的心頭。
然而,在這片壓抑的死寂中,隻有一個人是例外。
王衛國。
他的眼神非但沒有恐懼,反而燃燒著一種獵人遇到獵物時才會有的、近乎狂熱的火焰。
“營長,我需要一支槍。”王衛國找到陳毅波,開門見山。
“槍?你不是有槍嗎?”陳毅波正為這事愁得焦頭爛額,沒好氣地說道。
“不,我需要一支最好的槍。”王衛國的語氣不容置疑,“我們繳獲的那支中正式,槍管磨損有點嚴重,精度不夠。我需要全營精度最高的一支步槍,還有,所有最好的子彈。”
陳毅波愣住了,他看著王衛國眼中那股瘋狂的戰意,心臟猛地一跳:“衛國,你……你想乾什麼?你可彆亂來!對麵那個山本不是善茬!我們……我們可以等天亮了,讓炮營想辦法……”
“等不了。”王衛國搖了搖頭,眼神銳利如刀,“營長,對付這種頂尖的獵手,被動等待就是等死。他現在就像一條潛伏在水裡的鱷魚,我們就是岸邊的羊。他想什麼時候咬我們,就什麼時候咬。我們唯一的活路,就是跳下水,變成另一條鱷魚,跟他鬥!”
“跳下水跟他鬥?”陳毅波倒吸一口涼氣,“那不是送死嗎?”
“是冒險,但不是送死。”王衛國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他是個驕傲的獵手,他昨晚的行動,除了獵殺,更重要的是立威和挑釁。他在告訴我,他來了。那麼,我就必須給他一個回應。”
看著王衛國那不容置疑的眼神,陳毅波沉默了。他知道,王衛國說的是對的。在這片戰場上,恐懼是會傳染的瘟疫,一旦士氣崩潰,陣地也就完了。
“好!”陳毅波咬了咬牙,像是下了巨大的決心,“我明白了!全營最好的槍手是三連的周大山,用的是一支從死人堆裡扒出來的漢陽造,寶貝得跟老婆一樣,聽說能八百米外打中香火頭!我讓他把槍給你送來!子彈!我把全營的機槍彈都拆了,讓你一顆顆挑!”
“多謝營長!”
很快,一支槍管擦得鋥亮,槍托上包著一層油布的漢陽造88式步槍,連同上百發黃澄澄的子彈,被送到了王衛國麵前。
王衛國接過槍,熟練地拉動槍栓,感受著機件的順滑,又舉起來,透過準星感受了一下彈道,滿意地點了點頭。雖然比不上後世的專業狙擊槍,但這已經是這個時代他能找到的最好的武器了。
“二狗子。”王衛國叫道。
“在!連長!”張二狗立刻湊了上來。
王衛國指著陣地前方大約一百五十米處的一個半塌的碉堡,低聲吩咐道:“你找兩個弟兄,悄悄摸過去。到了那裡,用一根長竹竿,把這頂鋼盔給我頂起來,時不時晃動一下。記住,動作要隱蔽,做完之後立刻撤回來,明白嗎?”
“連長,您這是……”張二狗有些不解。
“這是釣魚。”王衛國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注意安全。”
安排好一切,王衛國獨自一人,帶著那支漢陽造和一把工兵鏟,像一隻靈貓,悄無聲息地消失在了陣地的另一側。他沒有選擇任何常規的防禦點,而是爬到了一個被炮彈炸出來的、位置極其刁鑽的土坡後麵。
這裡視野開闊,正對著日軍陣地,同時又有著天然的掩護。他用工兵鏟快速地挖了一個簡易的射擊位,將身體完全隱藏在黑暗中,隻留出一個小小的射擊孔。
一切準備就緒,他將步槍架好,屏住呼吸,整個人如同磐石一般,與黑暗融為了一體。
他在等。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大約十分鐘後,遠處的那個半塌碉堡上,一頂鋼盔,小心翼翼地、伴隨著輕微的晃動,緩緩地升了起起來。
這是一個最經典,也最古老的誘敵之計。
王衛國知道,對於山本武夫那樣的對手,這種小伎倆百分之九十九是無效的。但他要的,不是讓山本開槍,而是要逼山本做出反應。隻要山本去觀察那個鋼盔,他的注意力就會被吸引,就有可能暴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果然,鋼盔晃動了足足五分鐘,對麵的日軍陣地依舊是死一般的沉寂。
就在王衛國以為計劃要失敗的時候。
“砰!”
一聲沉悶的槍響,打破了寂靜!
子彈並沒有打向那頂鋼盔,而是精準地射在了碉堡的牆壁上,激起一串火星!
這是警告!也是試探!
山本在告訴王衛國:我看到你的小把戲了,彆再侮辱我的智商。
但就在山本開槍的瞬間,王衛國的眼睛猛地亮了!
他捕捉到了!
就在日軍陣地左翼,一處看似普通的沙袋掩體後麵,一閃而逝的、微弱至極的槍口焰!雖然隻有短短的一瞬間,但對於王衛國來說,已經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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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沒有絲毫猶豫,幾乎是在看到火光的零點一秒內,他的身體就完成了調整、瞄準、預判、擊發的所有動作!
“砰!”
漢陽造那清脆的槍聲,第一次在這片陣地上,發出了屬於自己的怒吼!
子彈帶著王衛國全部的精氣神,如同一道複仇的閃電,撕裂夜空,呼嘯著射向那處沙袋掩體!
幾乎在王衛國開槍的同一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