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剛漫過香泉綠洲的沙丘，蘇合香便跟著向導紮西跨上了駱駝。昨日得知香神祠就在天山腳下，她一夜沒睡安穩，此刻指尖攥著那枚香紋玉佩，連駱駝踏在沙地上的顛簸都覺不真切。蕭策騎著戰馬走在隊伍最前，銀甲在晨霧中泛著冷光，他回頭望了一眼，見蘇合香正低頭摩挲玉佩，便放緩韁繩等她跟上。
“今日路程要穿過黑風口，那裡風大沙密，你把帷帽係緊些。”蕭策遞來一卷厚實的羊毛毯，“過了黑風口就是天山南麓，紮西說再走兩個時辰就能看到香神祠的石屋。”蘇合香接過羊毛毯，指尖觸到他掌心的薄繭——這幾日他忙著勘察路線、安排宿營，連盔甲都沒來得及卸下。她低頭將羊毛毯裹在腰間，輕聲道：“你也多注意，彆總盯著隊伍，自己也歇歇。”
蕭策喉間低笑一聲，剛要開口，遠處突然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探路兵阿古拉勒著馬韁繩奔回來，臉上沾著黃沙：“將軍！黑風口方向起了沙塵暴，看這勢頭，半個時辰內就會蔓延到這裡！”
“全員戒備！”蕭策立刻翻身下馬，聲音穿透晨霧，“駱駝隊圍成圓形防禦陣，士兵護住物資和水囊，所有人戴上帷帽，用布條捂住口鼻！”五百名禁軍動作迅速，眨眼間便將二十多匹駱駝圈成密實的圈，蘇合香被蕭策拉到駱駝腹下，剛係好帷帽，狂風就卷著黃沙呼嘯而至。
漫天黃沙遮天蔽日，連近在咫尺的士兵都隻剩模糊的影子。蘇合香緊緊抓著駱駝的鬃毛，隻覺風沙像細針一樣紮在臉上，呼吸間滿是沙粒的粗糙感。她忽然想起阿羅憾臨行前塞給她的現代防風鏡，連忙從行囊中翻出——這是阿羅憾用西域琉璃和羊皮特製的，鏡片能擋住風沙，又不影響視線。她摸索著將防風鏡遞給身邊的蕭策：“戴上這個，能看清方向。”
蕭策接過防風鏡戴上，果然覺得視線清晰了許多。他借著微弱的光線清點人數，見所有士兵都縮在駱駝旁，才稍稍放心。可風沙越來越大，駱駝焦躁地刨著蹄子，幾聲駝鈴在狂風中碎成零星的聲響。蘇合香忽然想起一事，扯著蕭策的衣袖喊道：“水囊！彆讓風沙灌進水裡！”
蕭策猛地反應過來，立刻下令讓士兵檢查水囊封口。可還是晚了——幾匹駱駝背上的水囊被狂風刮開了口子，清水混著黃沙流在沙地上，瞬間就沒了蹤影。“將軍，損失了三分之一的水！”負責看管物資的士兵聲音發顫，“剩下的水，頂多夠我們支撐兩天。”
蘇合香的心沉了下去。她曾在現代的地理書上看過，河西走廊的沙漠中，斷水比沙塵暴更致命。她摘下防風鏡，借著風沙稍弱的間隙環顧四周——遠處的沙丘連綿起伏，看不到半點綠意，隻有幾株枯瘦的胡楊歪歪斜斜地立在沙地上。
“紮西，附近有沒有水源？”蕭策抓住向導的胳膊，語氣急切。紮西皺著眉搖頭：“黑風口附近隻有一處月牙泉，可去年沙暴後被黃沙埋了。再往前，要到天山腳下才有雪水，但至少要走三天。”
“三天……”蘇合香喃喃自語，忽然想起現代生存課上學的找水方法，“紮西，你看那些胡楊！胡楊的根係能深入地下十幾米，要是能找到它的主根，說不定能滲出水分！”紮西愣了愣，隨即眼前一亮：“對！我們西域的牧民遇到斷水，也會找胡楊根取水！”
蕭策立刻派十名士兵跟著紮西去找胡楊，又讓剩下的人加固駱駝陣，防止風沙再次來襲。蘇合香蹲在沙地上，用手摸著溫熱的沙子——她記得胡楊的根係附近，沙子的濕度會比其他地方高。她順著一株胡楊的樹乾往下挖，指尖果然觸到了稍顯濕潤的沙土。
“這裡！”蘇合香喊道。士兵們立刻圍過來，用彎刀小心地挖開沙土。隨著坑洞越來越深，一股淡淡的濕氣漸漸散開。可挖了將近一米深，還是沒看到根係。蘇合香額頭上滲出汗水，她知道要是再找不到水，士兵們的士氣會越來越低落。
就在這時，紮西帶著士兵跑了回來，手裡拿著一根粗壯的胡楊根：“蘇姑娘，我們找到主根了！你看，這根裡能擠出水分！”蘇合香湊過去一看，隻見那根胡楊根的斷麵處，正緩緩滲出晶瑩的水珠。她立刻讓士兵拿出空水囊，將胡楊根切成小段，放在囊袋裡擠壓——清澈的水分順著囊袋的縫隙流出來，滴進空水囊中。
“還有！”一名士兵指著不遠處的沙丘，“那裡有幾叢駱駝刺！駱駝刺的根也能取水！”眾人像是看到了希望，紛紛散開尋找駱駝刺和胡楊。蘇合香坐在沙地上，看著士兵們忙碌的身影，忽然覺得掌心一暖——蕭策正拿著一塊乾淨的羊皮，輕輕擦去她臉上的黃沙。
“還好有你。”蕭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十足的篤定，“要是沒有你，我們現在還在發愁怎麼找水。”蘇合香臉頰微紅，剛要開口，就聽到紮西的歡呼聲：“找到月牙泉了！沙子被風吹開了，能看到泉水！”
所有人都湧了過去，隻見沙丘下的凹陷處，一汪清泉正泛著粼粼的波光，周圍的沙子還濕淋淋的。士兵們小心翼翼地將泉水舀進空水囊，蘇合香則取出隨身攜帶的明礬，撒進裝滿水的囊袋中：“這是中原的淨水方法，明礬能讓泥沙沉澱，喝了不容易鬨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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紮西看著蘇合香的動作，眼中滿是敬佩：“蘇姑娘不僅會調香，還懂這麼多生存的法子，真是厲害！”蘇合香笑了笑，將一塊烤餅遞給紮西：“這都是從書上學來的，比起你們在西域生活的經驗，還差得遠呢。”
風沙漸漸平息，太陽升到了頭頂。蕭策讓士兵們原地休整，補充水分和食物。蘇合香坐在胡楊樹下，拿出羊皮地圖，指著天山的方向：“過了黑風口，就是天山南麓，香神祠應該就在那片鬆林裡。”蕭策湊過來，看著地圖上的標記，忽然發現蘇合香的手指在微微顫抖。
“緊張嗎？”蕭策輕聲問。蘇合香點點頭，指尖再次觸到腰間的玉佩：“我怕……怕香神祠裡沒有《香經》，怕找不到回家的線索。”蕭策沉默了片刻，伸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不管有沒有，我都會陪你找下去。要是找不到，我們就回長安，你繼續開你的合香居，我繼續當我的將軍，也挺好的。”
蘇合香心中一暖，抬頭看向蕭策——他的銀甲上還沾著黃沙，臉上有幾道淺淺的劃痕，可眼神卻格外明亮。她忽然覺得，就算找不到回家的路，能在盛唐遇到這樣的人，也不算遺憾。
休整過後，隊伍再次出發。黑風口的風沙已經過去，路麵上隻剩下厚厚的黃沙。駱駝踏在沙地上，留下一串串深深的腳印。蘇合香騎著駱駝，跟在蕭策身邊，看著遠處漸漸清晰的天山輪廓，心中充滿了期待。
可她不知道，在他們身後，一支黑衣隊伍正沿著他們的腳印追來。為首的人手中拿著一張畫像，畫像上正是蘇合香的模樣——這是楊國忠派來的殺手，目的就是在她找到香神祠之前，將她滅口。
夕陽西下時，隊伍終於抵達了天山南麓。紮西指著前方的一片鬆林：“蘇姑娘，蕭將軍，穿過這片鬆林，就是香神祠了！”蘇合香勒住駱駝，遠遠望去，隻見鬆林深處，一座古老的石屋隱約可見，石屋的屋頂上，還殘留著幾分夕陽的餘暉。
“我們明天再進去。”蕭策說道，“現在天色已晚，鬆林裡可能有野獸，先在外麵宿營，等天亮再去。”蘇合香點點頭，她也想養足精神，好好看看這座藏著秘密的香神祠。
士兵們開始搭建帳篷，蘇合香則坐在篝火旁，拿出調香工具，將白天收集的沙蘭香粉末倒在瓷盤中。她想，要是能從香神祠找到《香經》，一定要把這些西域的香料都記錄下來，帶回長安，讓合香居的香料更加豐富。
蕭策坐在她身邊，看著她專注的模樣，忽然開口：“蘇合香，要是你真的找到了回家的路，你會走嗎？”蘇合香的動作頓了頓，抬頭看向蕭策，隻見他眼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她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我不知道。但我知道，不管我走不走，我都不會忘記在這裡遇到的人，不會忘記合香居，不會忘記……你。”
蕭策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伸手，輕輕握住了蘇合香的手。篝火的光芒映在兩人臉上，溫暖而明亮。遠處的天山沉默矗立，鬆林裡傳來陣陣鬆濤聲，仿佛在訴說著古老的秘密。
而此時，那支黑衣隊伍已經抵達了黑風口。為首的殺手看著地上的腳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看來，我們離目標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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