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還沒結束!
如果說林天的“數據”是冰,陳靜的“曆史”是水,那麼當舞台的燈光第三次切換時,一股熾熱如火的、充滿了陽剛與荷爾蒙氣息的浪潮,瞬間席卷了整個報告廳!
“在波瀾壯闊的曆史長河中,有一種選擇,最高亢,也最悲壯;有一種職業,離功名最近,也離死亡最近。那就是——軍人!”
旁白馬飛的聲音,通過音響如戰鼓般響起。他不再是那個文弱的書生,聲音裡充滿了被壓抑的激情。
幕布上,陳靜小組那宏大的曆史星河圖漸漸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幅由孫鵬製作的充滿了肅殺之氣的ppt背景——烏雲低垂,遠山如黛,一座孤零零的邊關城樓矗立在蒼茫的天地之間。
“砰!”
一聲巨響,仿佛戰靴踏地。
一束追光燈猛地打向舞台中央!
在那裡,張偉身穿那件用錫紙和硬紙板精心製作的“明光鎧”,手持長柄“陌刀”,以一個標準的半蹲紮馬姿勢,穩穩地立在那裡。燈光打在他的“鎧甲”上反射出點點寒光。他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但那緊繃的肌肉線條已經傳遞出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緊張感。
台下的觀眾們,連呼吸都下意識地放輕了。他們從未見過如此充滿戲劇張力的語文課堂。
“當戰爭來臨,當‘黑雲壓城城欲摧’,一個戰士,他會想什麼?他會做什麼?”馬飛的旁白再次響起,充滿了設問的懸念。
就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張偉猛地抬起了頭!
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恐懼,隻有一種被逼入絕境後,反而被激發出的如同野獸般的凶狠與決絕!
他沒有立刻念詩,而是用儘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的“陌刀”向前一劈,同時爆發出了一聲震天的怒吼:
“吼——!”
那聲音不加任何修飾,充滿了原始的力量,仿佛真的有一位古代的戰士穿越千年,將他胸中的鬱結與戰意在這一刻徹底釋放!
這聲突如其來的怒吼,讓前排的幾位女老師都嚇得肩膀一顫。評委席上的周國棟教授也被這股撲麵而來的陽剛之氣震得瞳孔一縮。
怒吼過後,張偉才用他那略帶沙啞卻無比洪亮的嗓音,一字一頓地將那句詩“喊”了出來:
“甲——光——向——日——金——鱗——開!”
每一個字,都像是從他的牙縫裡擠出來的充滿了力量!
緊接著他沒有停頓,而是開始了一段經過千錘百煉的“戰術動作”演練。他時而橫刀立馬,時而弓步劈砍,每一個動作都充滿了爆發力。而他身後的幕布上,孫鵬精準地配合著他的動作切換出一張張關於古代兵陣、兵器的圖解。
“‘角聲滿天秋色裡,塞上燕脂凝夜紫’!”張偉一邊喘著粗氣,一邊解釋,“這不是寫風景!這是在寫戰場!‘角聲’是聽覺,‘秋色’是視覺,‘燕脂’‘夜紫’,那是凝固的鮮血的顏色!一句話,寫儘了戰場的殘酷!”
他沒有用“通感”、“比喻”這些專業的術語,而是用“聽覺”、“視覺”、“鮮血的顏色”這些最直觀的的詞彙,進行著最簡單,也最有效的“文本細讀”!
台下的學生們,聽得熱血沸騰!他們第一次發現,原來分析詩句可以這麼“燃”!
張偉的表演還在繼續。他打完一套“刀法”,單膝跪地,一手拄著“陌刀”,一手捂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著,汗水已經浸透了他額前的頭發。
舞台的燈光,變得柔和下來。背景音樂也從激昂的戰鼓變成了嗚咽的號角聲。
“‘烽火連三月,家書抵萬金’……”他的聲音,在劇烈運動後帶著一種真實的疲憊和沙啞,充滿了感染力,“再硬的漢子,他也會想家。這,才是真實的人。”
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份鐵漢柔情之中時,他卻再次猛地站起目光如電望向遠方,仿佛看到了襲來的敵軍。
他將“陌刀”扛在肩上,用儘最後的氣力向著虛空中的“戰場”,發出了屬於他這個模塊的,最後的宣言:
“但是!隻要這身軍裝還在!隻要身後的家國還在!”
“‘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最後一句詩,他幾乎是嘶吼出來的!那聲音裡蘊含著一種將個人生死置之度外的無與倫比的決絕與悲壯!
吼完,他保持著那個怒目圓睜、遙望戰場的姿勢,如同一尊凝固的雕塑。
靜。
死一般的靜。
整個報告廳,仿佛真的被他帶到了那個黃沙彌漫、金戈鐵馬的古戰場。所有人都被這股原始的充滿了生命力的情感所震撼,一時竟忘了鼓掌。
直到楊明宇的聲音,通過話筒輕輕地響起。
“謝謝張偉同學,和他的‘沙場兵魂’組。他們用身體告訴我們——學習古詩詞,是為了喚醒我們血脈裡,那份沉睡了千年的,屬於一個民族的永不屈服的悍勇之氣!”
楊明宇的總結,如同畫龍點睛之筆,瞬間將張偉那感性的表演升華到了一個全新的思想高度!
“嘩——!!!”
掌聲在這一刻如同火山噴發般轟然炸響!
這一次的掌聲,比前兩次加起來還要熱烈,還要持久!許多年輕的男老師都激動地站了起來用力地鼓著掌,仿佛自己胸中的那腔熱血也被徹底點燃了!
評委席上,那位一直表情嚴肅的周國棟教授此刻也再也無法保持鎮定。他一邊用力地鼓著掌,一邊激動地對身旁的錢佩玲老師說:
“好!好啊!這才是真正的‘文以載道’!這才是語文課該有的樣子!把孩子們都教成軟綿綿的書生有什麼用?就要有這種精氣神!就要有這種陽剛之氣!”
王坤在台下,看著台上那個揮汗如雨、如同戰神下凡般的“學渣”,又看了看周圍那一張張被徹底點燃的、激動的臉,他那張一直保持著微笑的臉,血色儘褪,變得一片煞白。
他知道,自己那堂精雕細琢,看似完美無瑕的課,在這股不講任何道理的,原始的情感衝擊麵前……
已經輸了。
輸得,一敗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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