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為的？”林默瞪大了眼睛，心臟猛地一縮。
老頭點了點頭，眼神飄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像是陷入了遙遠的回憶：“當時這棟樓的開發商為了趕工期，偷工減料，腳手架的鋼筋用的都是不合格的次品。施工隊的工頭發現了問題，跟開發商提過好幾次，可開發商根本不聽，還威脅說要是敢聲張就讓他滾蛋。”
“那個工頭是誰？”林默追問。
“姓趙，叫趙大海，是個出了名的倔脾氣。”老頭歎了口氣，“他堅持要停工整改，結果就在出事前一天，和開發商的人在工地上大吵了一架。第二天腳手架就塌了，趙大海還有四個工人當場就沒了……”
林默突然想起照片上那個脖子有疤痕的男人：“大爺，您還記得趙大海長什麼樣嗎？他脖子上是不是有一道疤？”
老頭愣了一下，隨即臉色變得煞白：“你怎麼知道？趙大海年輕的時候在工地上被鋼筋劃到過，脖子上確實有一道挺深的疤……可他不是在事故裡死了嗎？屍體當時就抬出來了啊！”
林默的後背瞬間爬滿了冷汗。如果趙大海早就死了，那他看到的黑影、公交車上的男人、照片上的人影，到底是什麼東西？
“而且還有件怪事。”老頭的聲音開始發顫，“當時死了五個工人，可最後清點遺物的時候，隻找到了四套。趙大海的東西，還有他隨身帶的一個鐵皮盒子，怎麼都找不到……”
林默回到家時，天已經黑透了。他把自己關在房間裡，翻出那張修複後的照片。照片上的趙大海正盯著鏡頭，嘴角的笑容在燈光下顯得格外詭異。林默突然注意到，趙大海的手裡似乎攥著什麼東西，隱約能看到金屬的反光。
難道是那個鐵皮盒子？
他突然想起物業辦公室裡有一個舊檔案櫃，老頭說裡麵放著這棟樓的老資料。林默立刻抓起外套，再次衝出了家門。
物業辦公室的燈還亮著，老頭已經不在了。林默徑直走到檔案櫃前，一個個抽屜拉過去，終於在最底層的抽屜裡找到了一個落滿灰塵的紙箱。箱子裡裝著幾本泛黃的記錄本，還有一疊老照片。
他在照片裡翻到了一張施工隊的合影，趙大海站在最中間，脖子上的疤痕清晰可見。照片背麵用鉛筆寫著一行小字：“1995年6月，十三層施工隊留念。”
林默把照片翻過來，突然發現合影裡少了一個人。照片上明明有六個工人，可背麵標注的人數卻是五人。他仔細盯著照片邊緣，發現最右邊的位置有一塊模糊的痕跡，像是有人被硬生生從照片裡抹去了。
就在這時，樓道裡突然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一步一步慢悠悠地靠近。林默嚇得趕緊把照片塞進懷裡，躲到檔案櫃後麵。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一個黑影走了進來。林默從檔案櫃的縫隙裡看過去，心臟差點跳出嗓子眼——來人正是趙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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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著二十年前的藍色工裝，脖子上的疤痕在昏黃的燈光下泛著青黑色。趙大海徑直走到檔案櫃前，伸出枯瘦的手指在抽屜上摸索著，像是在找什麼東西。
林默捂住嘴不敢出聲，眼睜睜看著趙大海打開最底層的抽屜，發現裡麵的紙箱不見了，突然發出一陣刺耳的嘶吼。他猛地轉過身，眼睛死死地盯著檔案櫃的方向，嘴角咧開一個詭異的弧度。
林默知道自己被發現了。他屏住呼吸，趁著趙大海轉身的瞬間，猛地衝出辦公室，沿著樓道拚命往下跑。身後傳來重物拖拽的聲音，像是有人拖著鐵鏈在追趕。
跑到十二樓時，林默突然被什麼東西絆倒了，重重地摔在地上。他回頭一看，趙大海正站在樓梯口，手裡拖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鐵鏈，鐵鏈上還掛著一個鐵皮盒子，盒子上沾著暗紅色的汙漬。
“把東西還給我……”趙大海的聲音像是生鏽的鐵片在摩擦，“那是我的……”
林默這才發現，剛才匆忙中把那張合影掉在了地上。他掙紮著想要爬起來，趙大海已經一步步逼近，腐爛的手指幾乎要碰到他的臉。
就在這時，樓道裡的聲控燈突然亮了。燈光下，趙大海的身體開始變得透明，鐵鏈和鐵皮盒子發出一陣刺耳的金屬聲，然後漸漸消失在空氣中。
林默癱在地上大口喘氣，直到確認趙大海徹底消失後，才顫抖著撿起地上的照片。照片背麵的鉛筆字已經變得模糊不清，隻有“十三層”三個字像是滲了血一樣，紅得刺眼。
第五章：鐵皮盒的秘密
林默把自己鎖在家裡，背靠著門板滑坐在地，心臟還在瘋狂跳動。他攤開手心，那張施工隊合影已經被冷汗浸濕，照片上趙大海的臉變得模糊扭曲，仿佛隨時會從紙麵上走出來。
他顫抖著拿起照片仔細查看，突然發現被抹去的人影位置，隱約能看到半隻握著鋼筆的手。林默猛地想起什麼，翻出從物業檔案裡找到的記錄本，一頁頁仔細翻看。
在最後一頁的空白處，用暗紅色的墨水寫著一行潦草的字：“他們拿走了證據，藏在十三層的牆裡……”
十三層的牆裡？林默立刻想起昨晚趙大海拖著的那個鐵皮盒子。難道盒子裡裝的就是能證明事故真相的證據？
天剛蒙蒙亮，林默就帶著錘子和撬棍來到了十二樓的樓頂。通往十三層的樓梯口依然黑洞洞的，寒氣比上次更重。他深吸一口氣，打開手電筒走了上去。
十三層的大廳和他夢中看到的一模一樣，長長的餐桌，發黑的食物，隻是那些模糊的人影不見了。林默拿著手電筒四處照射，牆壁上布滿了裂縫，有些地方的水泥已經剝落，露出裡麵的磚塊。
他想起記錄本上的話，開始敲擊牆壁。當敲到最裡麵那麵牆時，傳來一陣空洞的回響。林默心臟狂跳，立刻拿起撬棍插進裂縫裡用力撬動。
水泥塊一塊塊掉下來，露出一個黑漆漆的洞口。他把手伸進去摸索，指尖觸到了一個冰冷堅硬的東西。林默用力把它拽了出來，正是趙大海拖著的那個鐵皮盒子！
盒子上了鎖，鏽跡斑斑。林默找了塊石頭砸開鎖扣，打開盒蓋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撲麵而來。盒子裡裝著一疊泛黃的文件，還有一個沾滿血跡的工作證。
他拿起文件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這些竟然是當年開發商偷工減料的證據，裡麵有采購劣質鋼筋的發票、施工日誌上的隱患記錄，還有一份開發商威脅趙大海的錄音帶。
工作證上貼著趙大海的照片，照片上的他眼神堅定，完全沒有照片裡的詭異。工作證背麵用鋼筆寫著一個名字：“陳雪”，後麵還畫著一個小小的愛心。
林默突然想起物業老頭說過，趙大海當時正在和一個叫陳雪的女工談對象，事故發生後，陳雪就從工地上消失了。
就在這時，大廳裡突然響起一陣女人的哭聲，和他之前聽到的一模一樣。林默猛地抬頭，看到一個穿著碎花裙的女人背影正站在餐桌旁，肩膀微微顫抖。
“是陳雪嗎？”林默試探著問。
女人緩緩轉過身，她的臉蒼白得像紙，眼睛裡流著血淚：“他不是故意的……他隻是想拿回屬於我們的東西……”
“到底發生了什麼？”林默追問。
陳雪的哭聲越來越淒慘：“事故發生後，開發商怕事情敗露，就把趙大海的屍體藏了起來，對外宣稱他失蹤了。他們還搶走了他收集的證據，想銷毀掉……趙大海不甘心，他的魂魄一直困在這棟樓裡，等著有人能幫他沉冤昭雪……”
林默這才明白，趙大海的執念太深，死後化作地縛靈，一直在尋找被藏起來的證據。而那些收到請柬的人，恐怕都是和當年的事故有關聯的人。
“那張請柬……”林默突然想起什麼，“張阿姨是不是也和當年的事有關？”
陳雪點了點頭，眼淚流得更凶了：“她是當年工地的炊事員，親眼看到開發商的人藏證據，卻因為害怕被報複一直不敢說……趙大海想讓她說出真相，可她還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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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默的心沉了下去，張阿姨的失蹤難道和這個有關？
就在這時，鐵皮盒子裡的錄音帶突然自動播放起來，裡麵傳出趙大海憤怒的聲音：“你們這樣偷工減料，遲早會出人命！我已經把證據交給上級了，你們等著坐牢吧！”
緊接著是開發商惡狠狠的威脅：“趙大海，你彆不識抬舉！這棟樓要是出了問題，第一個死的就是你！”
錄音帶戛然而止，大廳裡的溫度驟降。林默看到牆壁上開始滲出暗紅色的液體，像是鮮血一樣順著裂縫往下流。趙大海的身影從牆壁裡慢慢走出來，他的身體一半是血肉模糊的模樣，一半是正常的樣子，看起來格外恐怖。
“證據……終於找到了……”趙大海的聲音裡帶著解脫，又帶著怨恨，“現在，該讓他們付出代價了……”
第六章：宴會的真相
趙大海的身影在鮮血淋漓的牆壁前漸漸變得清晰，他空洞的眼睛死死盯著林默手裡的鐵皮盒子，嘴角的疤痕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陳雪的魂魄在他身後若隱若現，臉上滿是悲傷。
“當年害死我的人，還有三個活著。”趙大海的聲音像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他們今晚都會來參加宴會，你要幫我把證據交給他們，讓他們親眼看看自己犯下的罪孽。”
林默握緊了鐵皮盒子，手心全是冷汗：“他們是誰？”
“開發商王誌強，現在是房地產老板；施工監理劉建國，在物業公司當經理；還有當時的安全員張偉，現在是這棟樓的住戶。”趙大海的聲音裡充滿了恨意，“他們今晚午夜十二點會準時來十三層，這是我用二十年執念換來的機會。”
林默突然想起物業老頭說過，現在的物業經理就是劉建國。而住在十二樓的張偉，平時總是神神秘秘的，很少出門。
“張阿姨她……”林默猶豫著問。
“她隻是被我困在了幻境裡。”陳雪輕聲說，“隻要真相大白，她就能醒過來。”
林默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幫你。”
他抱著鐵皮盒子回到家，把裡麵的證據一一整理好。文件上的字跡雖然已經模糊，但依然能看清開發商偷工減料的事實。錄音帶他找了個舊錄音機播放，趙大海和開發商的對話清晰可聞，每一個字都透著罪惡。
晚上十一點多，林默再次來到十三層。大廳裡的景象變了，餐桌上的腐臭食物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三套餐具，每個座位前都放著一張泛黃的照片，正是王誌強、劉建國和張偉年輕時的樣子。
牆壁上的血跡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當年施工事故的新聞報道，一張張貼滿了整麵牆，觸目驚心。
午夜十二點的鐘聲準時響起，樓道裡傳來沉重的腳步聲。王誌強、劉建國和張偉三個人臉色蒼白地走了進來，他們像是被無形的力量控製著，眼神空洞，身不由己。
“坐吧。”趙大海的聲音在大廳裡回蕩。
三個人機械地走到餐桌旁坐下，當看到桌上的照片和牆上的報道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劉建國顫抖著想要站起來，卻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按回了座位。
“二十年前的債，該還了。”趙大海的身影出現在他們麵前，手裡拖著那根鏽跡斑斑的鐵鏈。
“鬼！有鬼啊！”張偉尖叫起來，想要往外跑，卻被鐵鏈纏住了腳踝。
林默走上前，把整理好的證據一一放在他們麵前：“這些都是你們當年犯罪的證據，偷工減料，草菅人命，你們良心過得去嗎？”
王誌強看著那些文件，額頭上的冷汗不停地往下流：“不是我……不是我故意的……是趙大海他自己要多管閒事……”
“多管閒事？”趙大海憤怒地嘶吼起來，鐵鏈猛地收緊，“那五個工人的命，在你眼裡就這麼不值錢嗎？他們家裡還有老婆孩子等著養活！”
劉建國嚇得癱在椅子上，語無倫次地說：“是王誌強逼我的……我隻是個監理，我不敢不聽他的……”
“你敢說你沒有收好處？”趙大海一步步逼近，“你收了開發商的錢，對安全隱患視而不見，你也是幫凶！”
張偉已經嚇得魂飛魄散，不停地磕頭求饒：“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求你放過我吧……我當時隻是個小安全員，什麼都做不了……”
“做不了？”陳雪的身影突然出現，手裡拿著一張泛黃的工資單，“這是你每個月多領的錢，足足比彆人多了一倍！你早就知道腳手架有問題，卻為了錢選擇沉默！”
三個人在鐵證麵前終於崩潰了，他們互相指責，把當年的罪行全部說了出來。原來事故發生後，他們不僅藏起了趙大海的屍體和證據，還偽造了現場，把責任推到了死去的工人身上。
林默用手機把他們的話全部錄了下來，聲音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
“現在，你們該去給那些死去的工人道歉了。”趙大海的聲音變得平靜，他的身影開始變得透明，“謝謝你，年輕人，幫我完成了最後的心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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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雪也對著林默深深鞠了一躬，然後和趙大海的身影一起，漸漸消失在空氣中。鐵鏈和鐵皮盒子發出一陣清脆的響聲，然後化作點點星光，消散在黑暗裡。
王誌強、劉建國和張偉三個人像是突然失去了力氣，癱倒在地上，眼神空洞。林默拿出手機，撥通了報警電話。
第七章：消失的樓層
警察趕到的時候，十三層的大廳已經恢複了破敗的模樣，餐桌上的餐具和牆上的報道都不見了，隻剩下滿地的灰塵和廢棄的建築材料。王誌強三人像是中了邪一樣，嘴裡不停地念叨著“對不起”“饒命”之類的話。
林默把錄音和證據交給了警察，詳細講述了事情的經過。警察雖然覺得不可思議，但麵對確鑿的證據和三個嫌疑人的瘋癲狀態，還是把他們帶回了警局。
第二天一早，林默在十二樓的樓梯間找到了張阿姨。她正坐在地上，眼神迷茫，像是剛從睡夢中醒來。
“張阿姨，你沒事吧？”林默趕緊把她扶起來。
張阿姨晃了晃腦袋，慢慢回過神來：“我……我怎麼在這裡？我記得昨晚收到一張請柬，然後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林默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她，張阿姨聽完後淚流滿麵：“都怪我太膽小了……當年我要是敢站出來作證，就不會有這麼多事了……”
“都過去了。”林默安慰道，“壞人已經被抓了，趙大海他們也可以安息了。”
從那以後，這棟樓再也沒有發生過詭異的事情。樓道裡的聲控燈修好了，電梯也不再頻繁出故障，潮濕的黴味漸漸散去，陽光終於能照進每個角落。
林默沒有搬走，他繼續住在十二樓。隻是有時候晚上睡覺，他還會隱約聽到樓上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像是有人在輕輕走動，但他不再害怕了。他知道，那是趙大海和陳雪在守護著這棟樓，守護著他們遲來的正義。
一個月後，林默在新聞上看到了王誌強三人的審判結果。他們因重大責任事故罪、包庇罪等多項罪名被判刑，當年的真相終於大白於天下。新聞裡還提到，警方根據林默提供的線索，在十三層的牆壁裡找到了趙大海的骸骨，終於讓他得以安息。
林默合上手機，走到窗邊。對麵的爛尾樓已經開始重新施工，陽光灑在工地上，充滿了希望。他回頭看了一眼天花板，仿佛能看到十三層的景象，那裡不再是陰森恐怖的宴會大廳，而是充滿了溫暖的光芒。
就在這時，他的手機響了，是物業老頭打來的。
“小夥子，謝謝你啊。”老頭的聲音裡帶著感激，“今天我去檢查電梯，發現電梯按鈕上的十三層按鈕亮了，但是按下去沒反應。我問了維修師傅，他說這電梯根本就沒有十三層的設置，真是怪事。”
林默笑了笑：“可能是趙大海他們在跟我們道彆吧。”
掛了電話，林默走到電梯口，按下了上行鍵。電梯門打開，裡麵空蕩蕩的。他走進去，按下了十二樓的按鈕。就在電梯門即將關閉的瞬間，他看到按鈕麵板上的十三層按鈕突然亮了一下，然後又熄滅了。
電梯緩緩上升，林默的心裡沒有恐懼，隻有一種釋然。他知道，十三層從來就不是一個恐怖的地方，那裡隻是一個等待真相的靈魂最後的執念。
當電梯門打開，林默走出電梯，回頭看了一眼電梯按鈕，十三層的按鈕已經恢複了暗淡，仿佛從未亮過。他笑了笑，轉身走進了自己的家。
樓道裡的聲控燈亮著，溫暖而明亮。十三層的回響，終於在正義到來的那一刻，徹底消散了。而這棟樓，終於可以迎來平靜的新生。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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