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麗每次去後院喂雞,都繞開那片稻子,她覺得那稻子邪門,長得太快太好看,而且明明沒有風,稻穗卻時常無風自動,像是有人撫摸一樣。
又過半個月,稻子完全成熟了。張發貴迫不及待地割下稻穗,搓出米粒,竟然有滿滿一小盆。
“今晚就煮這個!”他興奮地說。
王秀麗卻惴惴不安,“當家的,我覺得這米太不對勁了,還是彆吃了。”
“放屁!我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為什麼不吃?”張發貴瞪著眼,“你不煮我自己煮!”
王秀麗隻好照辦。當米下鍋後,那種奇異的香氣再次飄散出來,比上次更濃烈更誘人。張發貴貪婪地吸著香氣,不停地催促:“快些快些!”
飯好了,張發貴盛了滿滿一大碗,狼吞虎咽。王秀麗隻盛了半碗,小口吃著。雖然好吃,但她心裡總有種說不出的恐慌。
這飯似乎有種魔力,讓人吃了就忘不了,還想吃更多。
那天晚上,張發貴格外興奮,床上折騰到半夜,說了許多下流話。王秀麗被他折騰得流了很多水,心裡卻越發不安。丈夫的眼睛在黑暗裡亮得嚇人,手勁也大得異常,弄得她身上青一塊紫一塊。
事後,張發貴酣然入睡,王秀麗卻睡不著。她起身來到後院,月光下,那片割過的稻茬地泛著幽幽的光。她似乎看見一些黑影在稻茬間移動,仔細看卻又什麼都沒有。
日子一天天過去,後院的新稻子又長起來了,而且比上次更多更密。張發貴幾乎每天都吃陰間飯,對普通食物越來越沒興趣。
他變得精力旺盛,每天隻睡兩三個時辰就足夠,乾農活也有使不完的力氣。但與此同時,他的脾氣也越來越暴躁,經常為一點小事對王秀麗發脾氣。
更奇怪的是,他的口味變了。以前喜歡吃肥肉,現在看見就惡心;以前滴酒不沾,現在卻偶爾喝兩口,而且專喝烈酒。
王秀麗偷偷去找過馬婆子,但馬婆子家鎖著門,鄰居說她去外地親戚家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一天夜裡,王秀麗被一陣聲音吵醒。伸手一摸,身邊空著。她起身查看,發現張發貴不在床上。
後院傳來細微的聲響。
王秀麗披衣來到後院門口,看見一幕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張發貴赤裸著上身,蹲在稻叢間,一把一把地將未完全成熟的稻穀塞進嘴裡咀嚼,嘴角流出暗綠色的汁液。
月光下,他的眼睛泛著紅光,臉上帶著癡迷的表情。
王秀麗嚇得腿軟,連忙躲回屋裡。第二天,她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但偷偷注意著丈夫的一舉一動。
張發貴似乎完全不記得昨晚的事,但王秀麗發現,他的指甲縫裡殘留著暗綠色的痕跡,嘴角有細小的劃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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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天,王秀麗傍晚從地裡回來,看見張發貴站在後院與一個人說話。那人背對著她,身材乾瘦,穿著黑衣,似乎是個陌生老人。
等她走近些,那人突然不見了,像是融入了陰影中。
“剛才跟誰說話呢?”王秀麗驚恐地問。
張發貴茫然回頭,“沒跟誰啊,就我自己。”
王秀麗不敢多說,心裡卻更加害怕。
那天半夜,她又聽見聲響。這次她鼓起勇氣,悄悄來到後院門口。
張發貴又在生吃稻穀,但不止他一個人。那幾個黑影圍在他身邊,似乎也在咀嚼著什麼。它們沒有清晰的形狀,像是人形的霧氣,在月光下微微晃動。
王秀麗嚇得魂飛魄散,跌跌撞撞跑回屋,一夜無眠。
第二天,她下定決心,要去鄰村找神婆看看。沒等她出門,張發貴就攔住她:“去哪?”
“去……去鄰村買點針線。”王秀麗撒謊道。
“不準去。”張發貴眼神凶狠,“我知道你想乾什麼。告訴你,我好的很,那飯也好得很!你再敢胡說八道,看我不操死你!”
王秀麗從未見過丈夫如此猙獰的表情,嚇得不敢再提。
隨著稻子完全成熟,張發貴的行為越發怪異。他經常對著空氣說話,有時哈哈大笑,有時怒罵不止。吃飯時,他總是先盛一碗飯放在桌子另一端,像是給什麼人準備的一樣。
更可怕的是,王秀麗發現丈夫的體溫越來越低。大熱天的,他的手卻冰涼如石。晚上睡覺時,他渾身冰冷,就像一具屍體。
收獲的季節到了。張發貴將後院的稻子全部收割,得了滿滿三麻袋米。他高興得手舞足蹈,抱著米袋不停撫摸,像是抱著心愛的女人。
“夠了,夠了,今年冬天都夠吃了。”他喃喃自語。
王秀麗卻注意到,那米袋似乎有時會自己動一下,像是裡麵有東西在蠕動。她不敢說,也不敢問。
那天晚上,張發貴煮了滿滿一鍋陰間飯。他吃了三大碗,還要吃第四碗時,突然捂住肚子,慘叫一聲倒地不起。
王秀麗慌忙上前,隻見丈夫麵色慘白,渾身抽搐,嘴角流出暗綠色的泡沫。
“當家的!當家的!”她驚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張發貴突然睜開眼,眼睛全是眼白,喉嚨裡發出咯咯的怪聲。他猛地抓住王秀麗的手腕,力氣大得嚇人。
“他們都來了...來接我了...”他嘶啞地說,“陰間飯...吃多了...就真的要去陰間了...”
“你說什麼?誰來了?”王秀麗哭著問。
張發貴不回答,隻是死死盯著門口方向。王秀麗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什麼也沒有,隻覺得一股寒氣從門外湧入。
突然,張發貴放開手,整個人僵直不動了。王秀麗顫抖著伸手探他的鼻息——已經沒有氣了。
王秀麗尖叫一聲,連滾爬爬跑出院子,大聲呼救。
鄰居們聞聲趕來,有人去請村醫,有人查看張發貴的情況。村醫來了後,檢查一番,搖搖頭:“沒救了,像是中毒死的。”
“中毒?”眾人驚訝。
王秀麗想起那陰間飯,語無倫次地說了前後經過。大家聽得麵麵相覷,有人去後院查看,發現那些割過的稻茬竟然又開始抽芽,在月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生長。
“邪門!太邪門了!”人們紛紛後退,不敢靠近。
幾個膽大的年輕人打開那袋陰間米,發現米粒在黑暗中微微發光,每粒米中間那道紅線如同血管一樣微微搏動。米袋深處,似乎有什麼東西在蠕動。
人們嚇得丟下米袋,逃出院子。
第二天,村長請來了鄰村的神婆。神婆一看那米和稻子,臉色大變:“這是陰稻!專門種在墳地吸陰氣的東西!活人吃了陰氣入體,遲早變成半人半鬼!水稻旱地裡就能種出來,這麼簡單的異常為什麼看不出來?為什麼不阻止他?”
王秀麗哆嗦的說不出話了,村長連忙幫她解釋:“秀麗一向沒主見,說多了他那口子又要把她綁起來打了。”
神婆讓人趕緊把那袋米和地裡的稻子全部燒掉。焚燒時,火焰呈詭異的綠色,米粒在火中發出吱吱的尖叫聲,聽得人毛骨悚然。然後做了一整天的法事。
張發貴下葬後,王秀麗搬回娘家暫住。她時常做噩夢,夢見丈夫在一片紫黑色的稻田裡行走,身後跟著幾個黑影。他們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一片迷霧中。
後來馬婆子回來了,王秀麗去找她質問。馬婆子這才說了實話:那米是城裡一個親戚給她的,是長粒米,和陰間飯相似,但不是陰間飯。她自己也吃過,覺得好吃才分給王秀麗,沒想到會出這種事。
村裡人再也不敢提陰間飯的事,村南頭墳地邊那片野稻也不知何時枯萎消失了。
但偶爾有人半夜路過墳地時,會看見一些黑影在曾經長稻的地方晃動,像是彎腰收割什麼。還有人說,在特定夜晚,能聞到一股奇異誘人的飯香從墳地方向飄來。
每當這種時候,人們就會緊閉門窗,早早熄燈睡覺。
夏去秋來,稻田金黃,那是人間莊稼該有的顏色和味道。而那些暗紫的穗子、泛光的米粒,就讓它留在該留的地方吧。
人間煙火,自有其平淡真味;陰間之食,終非活人可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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