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咬住嘴唇,手指掐進大腿肉裡。
然後,我聽到一種吞咽、吸溜的聲音,很急促,像餓極了的野狗在舔食。它在吃那碗飯!
聲音停了。
我感覺到一個“存在”站到了我身後,非常近。冰冷的氣息噴在我的後頸,就是平時吹氣的地方。一股難以形容的腥臭腐爛味彌漫開來。
我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每一寸肌肉都尖叫著想逃跑。但我記得婆婆的話,死死閉著眼,一動不動。
我聽到極輕微的、布料摩挲的聲音。它正在碰那件汗衫。
“呃……”一聲極輕、極乾澀的歎息似的吐息,響在我耳邊。帶著一種深深的疲憊,和一種古老的怨毒。
接著,一隻冰冷徹骨的手,搭在了我的右肩上。完全覆蓋住。僵硬,乾枯。
我猛地一抖,幾乎要跳起來。但我忍住了,牙齒咬得咯咯響。
那手就這麼搭著,不動了。可怕的寒意透過衣服滲進來,凍得我骨頭都在發痛。
煤油燈的火苗變成了詭異的綠色。
突然,陳婆婆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又尖又利,完全不像她平時的嗓音,帶著一種命令式的腔調,吐出一連串晦澀的音節。
搭在我肩上的冷手猛地收緊,指甲幾乎摳進我肉裡!劇痛!
我差點慘叫出聲,硬生生忍住。
陳婆婆的念誦聲越來越高,越來越急,像在嗬斥,在驅趕。
肩上的手開始顫抖,越來越劇烈,那冰冷的觸感裡透出極大的憤怒和不甘。
然後,念誦聲戛然而止。
陳婆婆用儘力氣般大喝一聲:“滾!”
搭在我肩上的那隻手猛地被拽開一般消失了!
同時,我身後傳來一聲短促、尖銳得像什麼東西被撕裂的怪響,又像是極度憤怒的低吼,但轉瞬即逝。
砰!一聲,像有什麼重物砸在門口。
緊接著,一切歸於死寂。
寒冷開始迅速消退。腥臭味變淡了。
煤油燈的光恢複了正常的昏黃,穩定下來。
我癱軟在地,大口喘氣,全身都被冷汗濕透,左肩劇痛,撩開衣服一看,五個青黑色的指印清晰可見。
陳婆婆走過來,顯得非常疲憊,臉上皺紋更深了。“好了。送走了。用你的舊衣做了替身,用飯食了了它的念想,它拿了東西,以為占了你舍,就被騙走了。指印過幾天會消。”
她走到門口,拿起那件汗衫。我一看,胃裡一陣翻騰——汗衫左肩位置上,也有一個清晰的、發黑的手印凹痕,像是被什麼極其肮臟的東西用力抓過。
那碗飯,變得烏黑發臭,像腐爛了好幾個月。
陳婆婆把汗衫和飯碗都用布包起來,說要帶走處理掉。她走前叮囑:“窗戶打開,通風三天。曬曬太陽。以後沒事了。”
她走到門口,又回頭說:“那是個老鬼,以前死在那屋裡的。估計是窮困潦倒,死了沒人知道,怨氣積在那裡。它覺得冷,覺得餓,想要件衣服穿,想吃口飯,想要個暖和身子。它拍你左肩,是習慣。它不是最凶的那種,但纏人。你再住下去,它就會慢慢把你當成它的‘舍’。”
我送她出去,不斷道謝。問她怎麼酬謝。
她擺擺手:“算了,你也不是富餘的。以後夜裡走巷子,有人拍你肩,彆輕易回頭。尤其是左肩。”
她佝僂著背,消失在黑暗的巷子裡。
我照她說的,大開窗戶,讓午夜的冷風吹進屋。那糾纏不散的陰冷和腐臭味,真的隨著風一點點散了。
後半夜,我居然睡了個踏實覺,沒有夢。
接下來幾天,家裡再沒出現任何怪事。泥印、刮擦聲、冰冷的吐息,全都消失了。肩上的青印也慢慢變淡消失。
我退了那房子,賠了違約金,很快搬走了。
後來有一次,我偶然路過那片老城區。看到我以前住的那棟灰樓底下,幾個老人坐在樹下聊天曬太陽。我聽見其中一個老人用本地話唏噓:“……所以說啊,以前那個餓死在家裡的老陳頭,不就是住三樓那戶?死了個把月才被發現喲……可憐哦,一輩子光棍,臨了那樣……”
我快步走開,沒有抬頭去看那扇窗戶。
然而一個月後的半夜,我又被噩夢驚醒,我崩潰了,終於明白,那東西不再跟著房子,而是跟上我了……
都市的角落裡,總有些故事在人們的竊竊私語裡流傳,真真假假,成為又一個警告——夜深時,若感覺左肩被拍,千萬彆回頭。
喜歡靈異短篇故事集請大家收藏:()靈異短篇故事集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