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曆雪片般飛向那頁巨大的骨膜,貼上去,填補被撕開的裂口。
每貼一片,骨膜便褪一分乳白,增一分透明;心跳亦隨之減速,由鼓點變鐘磬,再變呼吸,最後化作一聲極輕的——
“嗒。”
當最後一片日曆貼完,骨膜已徹底透明,像一層被水浸濕的紗,紗後浮出一座新城——
城無城牆,唯有一道井欄,欄內不是水,而是一條向上奔湧的光河。
河麵漂著無數搖籃,每隻搖籃皆載著一枚正在發芽的“日”,日升即落,日落即升,循環極快,卻不再枯朽。
我抬步,向井欄走去。
一步,足底生出青藤,藤上結鈴,鈴舌是剛被初啼喚醒的“秒”。
二步,藤端開花,花心各孕一“月”,月形如豆,卻光芒飽滿。
三步,我已至井欄,低頭,河麵映出我此刻的模樣——
沒有五官,沒有年齡,唯有一枚極亮的“點”懸在麵中,點裡倒映著所有即將發生的黎明。
我伸手,把那點按向河心。
“噗——”
光河炸成七瓣,瓣瓣各化一門,門後皆通向不同的“年”,卻不再分春夏秋冬晝夜,而是一條筆直的、可供眾生通行的長街。
我轉身,身後那頁透明的骨膜已收攏成一枚薄薄的冊,冊麵浮起一行新字:
《歲月初啼·第一卷》
冊脊上,銅鑰匙自動嵌入,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像給新生之年上鎖,又像給舊死之年開鎖。
我接過冊子,把它拋向高空。
冊頁在風中迅速翻遍,每一頁皆空,唯在最後一頁印著極小的一行:
“第七子,至此卸任,歲月已能自行啼哭,無需再以你為臍帶。”
字跡淡去,冊子亦淡去。
我立於井欄,環顧四野——
光河奔湧,日曆舒展,眾嬰日升日落,卻不再需我折骨為筆、以命為墨。
我抬頭,高空浮現一道極細的銅綠,像一條遠去的航線,又像一條尚未命名的路。
我微笑,抬步,向那銅綠走去。
一步,青藤收攏;兩步,鈴花謝儘;三步,我亦化作一縷煙,煙色初啼,像黎明第一聲風。
身後,新城的井欄裡,傳來一聲接一聲的嬰啼——
“哇——”
“哇——”
“哇——”
每一聲,皆是一枚嶄新的“年”,在不再枯朽的日曆上,自行發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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