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今夜,自己把銅簡交到老七手裡,以為完成使命,卻原來隻是把刀柄遞給了刀。
記憶被抽儘,白帽的身體隨之乾癟,像被紮破的豬尿泡,噗嗤一聲癟進盔甲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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盔甲保持跪姿,內裡卻空了,風一吹,甲片相互碰撞,發出清脆的“當當”,仿佛仍在叩首。
老七收回手,掌心多了一粒極小的光點,那是白帽一生的“忠”。
他把光點按進自己胸口,與母皇的咒芽並列。
兩粒種子一撞,發出嬰兒啼哭般的脆響,哭聲中,老七身後那株骨樹終於長出第一片葉子——
葉子是透明的,葉脈卻由無數細小的金字組成,字字都是“朕”。
七
骨樹搖葉,皇陵地震。
塵封的墓道一層層自內而外推開,像巨獸吞食後的胃袋,反向嘔吐出早已被消化的榮光。
最後一道石門抬起,露出裡麵真正的“棺”。
那棺不是木,不是石,而是一整片被掏空的“歲月”——
四麵棺壁由無數層薄如蟬翼的光陰疊成,每一層都映著母皇不同時期的臉:
嬰孩、少女、新後、女帝、孤母、死屍……
臉與臉之間,隔著一指厚的黑暗,黑暗裡伸出密密麻麻的手,都在等一個拉他們出去的契機。
老七站在棺前,低頭,看見自己腳下影子早已分岔,像一株被雷劈過的老槐,根須爬滿整片墓磚。
影子最粗的一股,正與棺底伸出的那隻孩子手十指相扣。
孩子手微微用力,把他往棺裡拉,他卻不再抗拒,反而輕聲道:
“母皇,您當年種我,不就是為了今日收果?
我來了,帶著您要的血,也帶著您沒算到的債。”
話落,他抬手,一掌拍在自己天靈。
“啪——”
顱骨裂而不碎,裂縫裡湧出的不是腦漿,而是一股濃稠的黑霧。
霧中浮出第七瓣骨鏡的最後一鏡——那裡麵,終於映出“未來”:
沒有皇朝,沒有史官,沒有名字,隻有一片廣袤荒原;
荒原上,一株巨大的骨樹頂天立地,樹枝上掛著無數空皮囊,風一吹,皮囊相互碰撞,發出類似鐘鈴的聲響;
樹下,一個看不出年紀的人,赤足行走,每走一步,腳下便生出一朵血蓮;
那人抬頭,臉是老七,也不是老七,而是所有“第七子”的疊加——
過去、現在、未來,被母皇的咒芽強行縫在一起,縫成一張永遠長不大的臉。
八
黑霧倒卷,把老七整個裹住,像一枚遲到的繭。
棺內的歲月之壁同時合攏,發出“哢噠”一聲輕響,像女人扣上妝匣。
皇陵外,漫天星鬥忽然集體移位,排成一隻巨大的、倒懸的“凰”字。
史官在觀星台記錄:“天凰逆現,主國祚將移,新主非人。”
他寫到最後一個字,筆杆“啪”地斷了,斷口滲出一點黑血,血裡浮出一粒極小的芽。
史官低頭,看見那芽正順著自己的筆,往史書裡鑽,像要把剛剛寫下的曆史重新改寫。
他驚呼一聲,想撕掉那頁紙,卻晚了一步——
芽已紮根,紙麵迅速長出一條纖細的骨枝,枝頭掛著尚未成形的“第120章”。
史官的手指被骨枝勾住,指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乾癟,像被抽乾墨汁的筆。
他最後抬眼,望向皇陵方向,隻見夜色裡,一座比皇城更高的“骨塔”正破土而出,塔尖挑著半輪月亮,月色也被染成赤黑。
塔下,有嬰兒啼哭,有女人輕笑,有老人長歎。
三種聲音疊在一起,彙成同一句話——
“自行發芽,破土為詔;
血未儘,命未終,
第七子,才剛學會哭,
還沒學會死。”
風把這句話吹遍山河,吹進每一個正在翻書的史官、每一個正在做夢的百姓、每一個正在臨盆的孕婦耳中。
他們同時驚醒,卻說不清自己到底聽見了什麼,隻覺心跳比往常快了一拍。
那一拍,是母皇在棺內,輕輕敲下的第二通鼓。
鼓聲順著地脈,傳向更遠的遠方——
傳向下一座皇城、下一頁史書、下一個
……第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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