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宏浸淫官場數十載,能做到刑部尚書之位,自是老謀深算。他要扳倒李沐白,以及讓他失去成王的信任。
戚宏秘密找來一個與太子門下某位不甚重要的屬官有遠親、且口風不緊的商人,許以重利,讓其扮演“太子心腹”的角色。
通過一番“偶遇”與刻意結交,讓這商人向李沐白透露一個“絕密消息”:太子欣賞李侍郎才乾,苦於無門路結交,若李侍郎肯在漕運份額上對太子麾下的“錦華閣”稍作放水,東宮必有厚報,並可以先奉上一筆巨資作為“定金”,存入李沐白指定的、看似與李家無關的隱秘錢莊賬戶。戚宏算準了,麵對太子拋出的橄欖枝和巨大利益,少有人能不動心,尤其李沐白正需各方勢力支持。
他偽造了數封看似是李沐白與“太子屬官”往來的密信,信中隱約提及利益輸送與漕運關照,筆跡模仿得惟妙惟肖。
戚宏的計劃是,一旦確認李沐白收下那筆“定金”錢莊賬戶早已在他的監控之下),或是有任何與“太子黨”接觸的實質性舉動,他便立即在朝堂上發難,以“結交東宮、收受巨賄、以權謀私”的罪名彈劾李沐白。人證、物證、以及卷宗線索相互印證,足以讓李沐白百口莫辯,即便不能一舉將其置於死地,也能讓其聖眷大損,官位難保,徹底斷送其威脅女兒地位的可能。
此局可謂毒辣,利用了李沐白戶部侍郎的職權、其妹的皇商身份,以及皇子爭儲的敏感點,幾乎是無懈可擊。
眼看李沐白似乎對那商人的提議產生了“興趣”,甚至暗中查探那錢莊的底細,戚宏心中暗喜,以為魚兒即將上鉤。然而,他萬萬沒想到,他精心挑選的那個“商人”,其身邊一名不起眼的侍從,竟是薑玖璃麾下“暗影營”的成員——小黑早已派人滲透其中。
俞墨將戚宏的全盤謀劃,連同那商人的真實身份、密信存放之處、監控的錢莊賬戶等信息,迅速密報給了薑玖璃。
李府書房,燭火搖曳。薑玖璃將密信遞給李沐白,唇角噙著一絲冷峭的笑意:“小狐狸,看來有人迫不及待想給你送上一份‘大禮’呢。”
李沐白快速覽畢,眸中寒光一閃,隨即化為一種棋逢對手的興奮與算計,他不禁冷笑:“這戚宏,手伸得可真長。也好,他既然費心搭好了戲台,我們若不唱一出,豈不辜負了他一番‘美意’?”
“你待如何?”薑玖璃挑眉。
李沐白指尖輕點桌麵,笑容變得深邃而危險:“他將太子的名頭送到我們麵前,我們便順水推舟,將這‘結交東宮’的戲碼,唱得再逼真一些。不過,這收錢的人……和最終倒黴的人,得換一換。”
“這戶部尚書章陸原是皇上的人,也與這太子背後“錦華閣”有不少交易,我正好想這證據由誰去乘上,若是我貿然去動太子這塊肥肉,必是給我們自己找不痛快。不如隨了那戚宏的願”
計劃既定,李沐白便化身戲台上的名角,開始了他精心編排的表演。他知道,戚宏的眼線必定如影隨形,時刻關注著他的一舉一動。
他先將那些密信悄然送至到戶部尚書那裡,本來那戶部尚書那位章大人就與太子的人有不為人知的交易,看到密信不疑有他,立刻回信,隻是半路都被陸八截了下來。
李沐白總刻意在幾次與同僚的閒談中,提及“東宮近來似乎對漕運新政頗為關注”、“錦華閣的生意倒是越做越大了”之類模棱兩可的話,語氣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探究,仿佛在權衡利弊。
當那戚宏安排的“商人”再次“偶遇”他,並隱晦重申太子的“好意”時,李沐白並未明確答應,卻也沒有像初次那樣斷然拒絕,隻是沉吟片刻,目光深邃地看了那商人一眼,低聲道:“此事……容我再思量。東宮厚意,李某……心領了。”這番作態,既保持了謹慎,又恰到好處地流露出一絲被說動的猶豫,足以讓那商人回去添油加醋地彙報。
戚宏得到回報,大喜過望,以為李沐白已然入彀。他加緊搜集“證據”,準備在關鍵時刻給予致命一擊。然而,他搜集到的所謂李沐白收受賄賂的“鐵證”——那筆存入特定錢莊的巨款,接收人信息在關鍵時刻,被李沐白通過戶部的內部關係和高超手段,悄然替換成了與戶部尚書與太子黨下淑妃娘家的人有關聯的密信。而那些指向漕運利益輸送的線索,也被巧妙地引導,最終矛頭直指戶部尚書本人及其背後關聯的、由淑妃娘家掌控的“錦華閣”。
一日,李沐白在衙門值房內“獨自”處理公務,他將一封信箋攤在桌案顯眼處,然後假意被同僚叫出商議急事,匆忙間並未將信箋收起,隻是用一本書冊虛虛壓住了一角。那潛伏的眼線趁此機會,悄無聲息地潛入,迅速瞥見了那被壓住部分的內容。
信箋是常見的官方用紙,但上麵的字跡,經過高手模仿,與李沐白的筆跡有八九分相似,足以亂真。露出的片段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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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蒙閣下看重,漕運之事關乎國計,亦涉商脈,確需慎重。然‘錦華’名號,如雷貫耳,其貨通南北,若能規範章程,於公於私,皆可謂互利之舉。前番所議‘新茶’品鑒一事,閣下既言乃江南絕品,價值叁仟金,吾心甚動。可暫存於‘通源號’甲字庫,待風平浪靜,再行細品。漕司新例將出,各方矚目,順勢而為,方是正道。閱後即焚,慎之。”
這封信片段,可謂字字珠璣,充滿了隱語:
“錦華”:直指淑妃娘家、太子財源的錦華閣。
“互利之舉”:暗示權錢交易。
“新茶”、“江南絕品”:是賄賂銀錢的隱語。
“價值叁仟金”:點明了巨款數額。
“通源號甲字庫”:這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但背景複雜、與多位官員有間接關聯的錢莊及倉儲名號,正好符合“隱秘收款”的設定。
“風平浪靜”、“順勢而為”:暗示等待時機,符合官場暗中操作的常態。
“閱後即焚”:更增添了密信的真實性與敏感性。
這片段信息量巨大,看似在談論茶葉生意,實則每一個詞在知情者眼中,都指向了李沐白默認了與太子的勾結,同意收受三千金巨賄,並為錦華閣在未來的漕運新策中謀利,且指定了藏匿贓款的地點!
不僅如此,為了坐實戚宏的“判斷”,李沐白還“暗中”派人去“通源號”查詢過“甲字庫”的事宜,表現得對存放“江南絕品”一事頗為上心。
所有這些“不經意”流露的線索,被眼線一一收集,迅速報給了戚宏。
戚宏得到這些彙報,尤其是那封密信片段的內容,簡直是喜出望外!他覺得自己抓住了李沐白的致命把柄——人證、物證、意向、甚至贓款去向都齊了!這李沐白,果然是個道貌岸然、腳踏兩隻船的偽君子!他仿佛已經看到李沐白身敗名裂、女兒地位穩固的未來。
當成王最初聽到戚宏關於李沐白勾結太子的指控時,確實將信將疑,甚至有些不滿戚宏擅自行動。李沐白是他現在極為倚重的財神和助力,他並不願輕易動搖。
戚宏見成王不信,心中更急,決意自己動手。他費儘九牛二虎之力,將自己“搜集”到的“確鑿證據”整理好,準備在朝堂之上公開彈劾,誓要將李沐白拉下馬。
他不再猶豫,加緊整理這些“鐵證”,信心滿滿地準備在朝堂上發動致命一擊,卻不知自己正一步步踏入李沐白和薑玖璃為他精心準備的反轉陷阱之中。那封密信,那筆所謂的“三千金”,以及“通源號甲字庫”,都將在關鍵時刻,變成將他自身推向深淵的催命符。
然而,當他在金鑾殿上慷慨陳詞,呈上彈劾奏章與“證據”時,戲劇性的一幕發生了。皇帝命人核查,卻發現戚宏所指控的李沐白收受的賄賂,收款人赫然變成了戶部尚書章陸;而所謂漕運利益輸送,最終受益者清晰指向了“錦華閣”和淑妃家族!
朝堂之上一片嘩然!
戚宏當場傻眼,冷汗涔涔,他完全不明白是哪個環節出了錯。這局麵與他設計的截然相反!
太子正因南方賑災款項之事被禦史言官追著彈劾,憋了一肚子火無處發泄,眼見戚宏竟將火燒到了自己的錢袋子“錦華閣”和淑妃頭上,這無異於虎口拔牙,直接動了他的核心蛋糕!太子黨羽立刻抓住機會,發動猛烈反擊。他們迅速搜集了戚宏多年來貪贓枉法、徇私舞弊、甚至製造冤案的諸多確鑿罪證,一股腦地呈遞禦前。
皇帝覽奏,龍顏大怒。即便他再寵愛戚貴妃,再看重成王,也無法容忍朝中重臣、還是掌管刑獄的尚書如此構陷同僚、自身又罪證累累!當即下旨,將戚宏革職查辦,投入天牢,著三司會審。
消息傳出,朝野震動。成王府內,更是陰雲密布。
戚玉柔聞訊,幾乎暈厥過去。父親倒台,她失了最大的娘家依仗,在王府的地位更是岌岌可危。她哭著去求成王,求他救救父親。
薑成鈺亦是焦頭爛額。戚宏是他的舅父,更是他在朝中的重要佐助。戚宏倒台,不僅讓他損失一員大將,更嚴重打擊了他在刑部的勢力,連帶他的聲譽也受到影響。然而,父皇正在盛怒之下,且太子一係證據確鑿,他若此時強行出頭為戚宏辯解,非但救不了人,很可能引火燒身,將自己也搭進去。成王進退維穀,隻能暫時隱忍,對戚玉柔的哭求避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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