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開生門的一刹那,濃烈的惡臭味湧入鼻腔。
段春衣立即撐開防禦結界,避開四周湖水,捂住胸口咳個不停。
她咳得眼角微紅,不可思議地看向渾濁的湖底。
先前的湖水雖然有種詭異的粘稠感,但還算清澈,而如今,這湖底的水呈現出一種極為渾濁的混亂感。
仿佛無數腐爛了無數年的絮狀物,不規則地,密密麻麻地懸浮在湖水中。
五條人魚生死不知地漂浮在水中,夢幻美麗的大尾巴一動不動垂落。
段春衣將小狗和小章魚甩上肩頭,捉劍衝了過去。
“啪……”
細微的絲線斷裂聲。
段春衣已經拉住明赤的手,下意識轉眸向出聲處看去。
在渾濁惡臭的湖水中,一位穿著束身黑衣的男子垂目而立。
極為修身的黑衣,勾勒出他全部身形,修長的雙腿隨意點在水中,挺拔矯健,左臂舒展,蒼白的指節縈繞著一團隱秘的絲線。
男人黑紗覆眼,隻露出挺直的鼻,微勾的唇,以及冷白得仿佛屍體的皮膚。
仿佛一張死白畫紙上,重墨塗下的一筆。
鋒利鬼魅。
男人纏繞著無數絲線的指尖微晃,隱約可以透過黑紗窺見輪廓的眼眸半眯,嗓音如掠過湖水的輕薄刀鋒,“小女孩。”
他遊刃有餘地立在高處,“你方才去了哪兒?”
段春衣擋在那群失去意識的人魚前,將他們用一個大結界球罩住,而後像是牽狗一樣,將結界球抽出一段靈線,繞在自己手腕。
她的雙眸始終盯著那個男人的動作,來自生物本能麵對危險的反應,令她頭皮發麻,後背出了一層細汗。
若是能夠帶走人魚,她肯定會出手,若是不能,她也得想辦法跑。
她如今是元嬰初期的修為,竟然看不透那個男人的修為。
而身為化神初期的九方隱冠已經失去意識,那麼這個男人的修為,就是在化神初期以上……
或者他還有什麼神鬼莫測的手段?
是邪修?還是魔修?
總之不像是正道修士……
她咽了口水,喉嚨乾澀,雙眸警惕,抿住唇,“你是誰?九方道友他們是你所害?你有什麼目的?你知道九方道友是誰嗎?他可不好惹!”
男人一直沒有出聲,段春衣便一個問題一個問題,試探著拋出去。
男人彎著唇聽著,蒼白的指節饒有興致地刮了刮尖尖的下巴,他那覆眼的黑紗在水中浮動,段春衣的心也隨之忐忑。
他如同在陸地一樣,長腿支著,向前走了兩步,負手道:“說完了?小女孩?”
段春衣抿唇,攥住結界線,一雙眼睛瞪著他。
他縮地成寸,兩步走來,便迅速來到段春衣身前,十步之遠,停下。
男人唇角始終勾著,那微微下垂的眉梢忽然挑了挑,殷紅的舌尖掃過上唇,透過黑紗微微上揚的眼角彎起,“嘖,小孩,你在害怕得發抖?”
他立在高處的水域,俯身的動作顯得十分有侵略性,似乎十分習慣於處在支配者的位置,輕飄飄的碾了碾長靴的足尖,仿佛在克製什麼欲望。
“笑話,我會害怕?”段春衣從不輸陣,更何況她可是有後台的,大不了大召喚術,讓師尊帶著半天榴宮來砸扁這廝!
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額角,確認沒有汗水,沒有露怯,嗤笑道:“被你弄暈的可是水精宮大師兄,鮫人王族九方氏獨子,九方隱冠。而我,我可是……”
段春衣想了想,挺起胸脯:“萬歲春衣!萬歲氏你知道吧?萬歲城第一氏族!萬年曆史的不倒世家!絕不是好惹的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