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刮擦聲陡然密集起來，如同暴雨砸在鐵皮屋頂上。冰壁劇烈震顫，碎冰塊簌簌剝落。赫東左手腕間的星圖猛地迸發出刺目的藍色光芒，光線投射在雪地上，竟映照出無數扭曲舞動的半透明觸須。程三喜嚇得怪叫一聲，陰風將他身上的白大褂高高掀起，露出後背上用朱砂繪製的複雜符咒。那符咒此刻正冒出縷縷青煙，空氣中彌漫開一股焦糊味。一直萎靡的王瞎子突然挺直了身子，渾濁的眼球幾乎要凸出眼眶。他用儘全身力氣，朝著裂隙方向嘶啞咆哮：“閉眼！那是攝魂……”話音未落，冰裂隙深處猛地炸開一片血紅色的強光，刺得人眼睛生疼。三十七道扭曲的黑影裹挾著令人作嘔的腥風，從裂隙深處撲麵而來！“蹲下！”怒吼一聲，幾乎是一種本能。他沒有選擇向後退——那意味著將毫無防護的程三喜和王瞎子暴露在最前方。他猛地將左手按在雪地上，腕間星圖的藍光以前所未有的強度爆發開來，形成一個半圓形的光罩，堪堪將四人籠罩在內。血色強光與藍色光罩猛烈衝撞，發出令人牙酸的滋滋聲。那三十七道黑影撞在光罩上，發出尖銳的嘶鳴，顯露出模糊扭曲的形態，似獸非獸，帶著強烈的精神衝擊。關舒嫻的配槍已經響起，子彈穿透光罩射向黑影，卻如同泥牛入海，隻在那些扭曲的形體上激起細微的漣漪，效果甚微。她立刻意識到物理攻擊作用有限。程三喜手忙腳亂地從褲兜裡掏出一把朱砂粉，看也不看就朝著光罩外撒去。朱砂觸及黑影，發出劈啪爆響，暫時逼退了幾隻試圖貼近的怪物，但他帶的朱砂顯然不夠應對如此多的敵人。王瞎子癱倒在雪地裡，身體劇烈抽搐，嘴裡不斷溢出黑血，似乎那紅光和黑影的出現加劇了他的傷勢。他徒勞地揮舞著手臂，腰間斷裂的銅鈴殘片叮當作響。光罩在連續衝擊下劇烈閃爍，赫東感到左手腕傳來鑽心的灼痛，星圖的光芒似乎正在被那血色侵蝕、消耗。他咬緊牙關，額頭青筋暴起，全力維持著光罩的存在。他知道這支撐不了多久。“東子！頂不住啊！”程三喜帶著哭腔喊道，又撒出一把朱砂，逼退一隻試圖從側麵鑽進來的怪物。那怪物散發的精神波動讓程三喜一陣頭暈目眩。關舒嫻打空了彈匣，迅速更換。她沒有再盲目射擊，而是緊盯著光罩外那些扭曲的黑影，試圖找出規律或弱點。“赫東！它們怕你的光！但你的光在變弱！”“知道！”赫東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他的大腦飛速運轉，醫學知識和對薩滿力量的理解混雜在一起。這些黑影顯然並非純粹實體，帶有強烈的精神攻擊特性，王瞎子喊出的“攝魂”二字絕非虛言。星圖的力量源自溝通和守護，正好在一定程度上克製這種精神侵蝕，但對方的數量太多，衝擊太強。一隻體型稍小的黑影猛地撞在光罩同一位置上，藍光劇烈閃爍，瞬間黯淡了一分。赫東悶哼一聲，感覺像是有一根冰錐刺入了自己的腦海。“程三喜！銀針！”赫東急促喊道，“給我！快！”程三喜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手哆嗦著從隨身布包裡摸出針囊。赫東右手飛快地抽出三根最長的銀針，看也不看，直接刺入自己左手小臂的幾個穴位。一陣酸麻脹痛傳來，幾乎同時，即將潰散的藍色光罩猛地重新穩定下來，甚至比之前更凝實了幾分。赫東利用銀針刺穴，短暫激發了自身的潛力，強行支撐住星圖的防禦。但他知道這是飲鴆止渴，堅持不了太久。“關姐！想想辦法！這些東西物理攻擊效果不好！”赫東喊道，聲音因為竭力而有些嘶啞。關舒嫻目光掃過周圍，最後落在王瞎子身上。老人雖然奄奄一息，但手指依舊固執地指著那些黑影，嘴唇無聲開合，似乎念叨著什麼。“王老爺子！怎麼對付這些東西！”關舒嫻蹲下身大聲問道。王瞎子渙散的目光凝聚了一瞬，艱難地吐出幾個字：“音……震……散其形……精神……體……”音震？散其形？關舒嫻立刻抬頭看向冰裂隙深處，那沉悶的“咚……咚……”鼓聲依舊在規律地響著，與外麵這些黑影的嘶鳴形成一種詭異的對抗。“那鼓聲！赫東！那鼓聲好像對它們有影響！”關舒嫻敏銳地注意到，每當鼓聲響起時，黑影的衝擊就會出現瞬間的遲滯。赫東也察覺到了這一點。鎮魂鼓……鎮魂……難道它的作用不僅僅是召喚？“必須有人進去！讓鼓聲停下來，或者……搞清楚它到底怎麼用！”赫東做出判斷。繼續僵持下去，一旦他力竭，光罩破碎，所有人都得死在這裡。“我進去！”關舒嫻立刻說道，“你維持光罩！程三喜，照顧王老爺子！”“不行！裡麵情況不明，太危險！”赫東立刻反對。那裂隙深處還不知道有什麼。“沒時間爭論了！”關舒嫻語氣斬釘截鐵，“這是最好的選擇！你還能撐多久？”赫東看著再次劇烈閃爍的光罩，以及外麵那些瘋狂衝擊、散發出陣陣精神乾擾的黑影，知道自己確實撐不了幾分鐘了。他看了一眼關舒嫻堅定的眼神，終於咬牙點頭：“小心！鼓聲是關鍵！”關舒嫻深吸一口氣，檢查了一下腰間的蒙古短刀和信號槍。她看了一眼那不斷湧出黑影和血光的裂隙入口，猛地彎腰衝出了藍色光罩的範圍！一離開光罩，那強烈的精神衝擊和腥風立刻撲麵而來。關舒嫻感到一陣強烈的惡心和眩暈，但她強行穩住心神，憑借意誌力抵抗著這種侵蝕。她的動作變得有些遲滯，但依舊堅定地朝著裂隙入口衝去。幾隻黑影立刻調轉方向，撲向落單的關舒嫻。光罩內的赫東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猛地調動所剩不多的力量，藍色光罩延伸出一道耀眼的流光，如同鞭子般抽向那幾隻追擊關舒嫻的黑影，將它們暫時擊退。關舒嫻趁機一個翻滾，險之又險地衝入了黑黝黝的冰裂隙入口，身影瞬間被裡麵的黑暗和紅光吞沒。裂隙外，壓力再次全部回到赫東身上。少了關舒嫻這個火力點，黑影的攻擊更加瘋狂。程三喜徒勞地撒著所剩無幾的朱砂，急得滿頭大汗。王瞎子躺在雪地裡，身體顫抖的幅度變小了，他深陷的眼窩對著赫東的方向，嘴唇微微動著，重複著幾個模糊的音節，似乎想傳達什麼至關重要的信息。赫東全部精力都用在維持搖搖欲墜的光罩上，手臂上的銀針因為過度能量的衝刷已經開始微微震顫。他死死盯著裂隙入口，等待著裡麵的動靜，每一秒都變得無比漫長。冰裂隙深處，除了持續的血光和黑影湧出，那規律的鼓聲似乎發生了一絲極其細微的變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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