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方律師,請開始你的質證。”法官說。
方士雄的律師站起身,整理了一下領帶:“法官大人,我的當事人承認與季凜先生有過……親密關係,但完全是兩廂情願。至於季凜先生的死亡,監控顯示當時房間裡隻有他們兩人,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我的當事人推他下樓……”
“你撒謊!”周清野再也忍不住了,聲音在法庭上炸開,“季凜恐高!他連陽台都不敢靠近,怎麼可能自己跳下去?”
“肅靜!”法官敲響法槌。
周清野的律師迅速起身:“法官大人,我們申請出示最後一份證據——酒店窗台的指紋報告。”
報告顯示,窗台外側提取到了季凜的指紋,但內側卻有明顯的掙紮痕跡和方士雄的完整掌紋。
最關鍵的,是窗框上季凜指甲的刮痕——他曾經拚命抓住過什麼。
法庭上一片死寂。
方士雄的笑容終於消失了,他轉頭對律師耳語了幾句,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
“休庭三十分鐘。”法官宣布。
林姐扶著周清野走出法庭,在休息室的長椅上坐下。
周清野的雙手不受控製地顫抖,他低頭看著自己粗糙的手掌——這雙手曾經那麼多次撫摸過季凜的傷痕,卻從未想過那些傷痕背後的真相。
“喝點水。”林姐遞給他一杯溫水,“快結束了。”
周清野搖搖頭:“結束?季凜永遠不會回來了。”
林姐的眼圈紅了:“他知道你這麼努力,一定會……”
“會什麼?會開心嗎?”周清野突然笑了,那笑容比哭還難看,
“他寧願死都不告訴我真相,就是不想讓我看到這些。”
林姐無言以對,隻能輕輕拍著他的背。
三十分鐘後,法警來通知他們重新開庭。
法官的判決來得很快——方士雄因故意殺人罪被判無期徒刑,星光傳媒因包庇和脅迫行為被處以巨額罰款。
當法槌落下時,周清野閉上了眼睛。
這不是勝利,隻是遲來的正義。
“周先生,星光傳媒願意私下和解,這是他們的賠償方案。”
律師遞給他一張支票,上麵的數字足以讓任何人瞠目。
周清野看都沒看,當眾將支票撕成兩半:“我要的不是錢。”
他轉向方士雄,聲音很輕,但每個字都像刀子,“我要你記住,是你親手毀了一個多麼美好的人。”
媒體們就像一群嗅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迅速地圍攏過來。
他們手持攝像機、麥克風,爭先恐後地想要捕捉到這個獨家新聞。
這一次,周清野並沒有像往常那樣躲避鏡頭。
他靜靜地站在台階上,任由那些閃光燈和快門聲在他身邊交織成一片喧囂。
陽光灑在他的身上,照得他灰白色的頭發閃閃發光,宛如一團早衰的火焰。
他的麵容顯得有些憔悴,但他的眼神卻異常堅定。
“周先生,您和季凜真的是戀人關係嗎?”
“他是我最愛的人。”周清野的聲音平靜而又堅定。
這簡單的一句話,如同一聲驚雷,在嘈雜的現場引起了一陣短暫的寂靜。
所有人都被他的坦誠所震撼,一時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回應。
“那您接下來有什麼打算呢?”另一個記者回過神來,繼續追問。
周清野深吸一口氣,然後緩緩地說:“帶他回家。”
他的聲音中透露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溫柔,“回漁村。”
三天後,周清野抱著季凜的骨灰盒登上了回漁村的船。
骨灰盒很小,很輕,他小心翼翼地抱著,生怕海風把它吹走。
林姐和幾個工作人員默默跟在後麵,沒有人說話。
漁村還是老樣子,海浪拍打著岸邊,空氣中彌漫著鹹腥的味道。
張爺爺拄著拐杖等在碼頭,看到周清野的樣子,老人什麼都沒問,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來了就好。”張爺爺說,目光落在那個小小的骨灰盒上,“帶他去看看吧。”
周清野點點頭,獨自走向那片他們初遇的海灘。
夕陽西沉,將海麵染成金色,就像季凜頭發在陽光下的顏色。
他跪在沙灘上,輕輕打開骨灰盒,讓海風帶走一部分骨灰。
細白的粉末在空中飛舞,像一場小小的雪。
剩下的骨灰,他埋在了海灘邊的高地上,在那裡建了一座小小的燈塔。
燈塔隻有三米高,白色的塔身在藍天下格外醒目。
每當夜幕降臨,燈塔就會亮起溫暖的光,指引著海上的船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