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慢。”
“手腕無力。”
“步伐淩亂。”
“華而不實。”
季凜的點評簡短而精準,每一個字都像鞭子抽在路嘯的自尊上。
他一次次被擊倒,虎口被震得發麻,掌心磨出了水泡,破裂後沾在劍柄上,一片黏膩。
季凜的劍毫無花哨,每一招都直奔要害,充滿了路嘯從未接觸過的、赤裸裸的殺意。
他像是狂風暴雨中的一葉扁舟,連勉強招架都困難,更彆提反擊。
“你的敵人不是我,是你自己那些無用的習慣。”
季凜格開他一次突刺,劍身順勢下壓,重重拍在路嘯大腿外側,劇痛讓他幾乎跪倒在地。
“宮廷的劍術是為了好看,為了禮儀。這裡的劍,隻為了活下去。”
季凜收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站起來。”
路嘯咬著牙,汗水混著清晨的露水從額角滑落。
他撐著劍,艱難地站起,肺部火辣辣地疼。
季凜似乎完全不考慮他的承受極限,攻擊再次如潮水般湧來。
路嘯隻能憑借本能閃躲、格擋,狼狽不堪。
他被逼到校場邊緣,腳跟撞上一堆訓練用的障礙物,險些摔倒。
就在這一瞬的慌亂中,他的目光瞥見了腳下——前幾日大雨帶來的黃沙,在此處堆積了薄薄一層。
一個念頭如電光石火般閃過腦海。
當季凜的劍再次帶著破風聲刺來時,路嘯沒有像之前那樣後退格擋,而是猛地矮身,左手飛快地抓起一把沙土,迎著季凜的麵門揚了過去!
事出突然,距離又近,季凜顯然沒料到他會用這種市井無賴般的打法。
儘管他反應極快地側頭閉眼,還是被少許沙塵迷了視線,動作出現了瞬間的凝滯。
就是現在!
路嘯心中狂跳,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用儘全身力氣,挺劍直刺季凜因側頭而暴露出的頸側空門!
他能感覺到劍尖觸及到了對方頸側的皮膚。
然而,下一瞬,手腕傳來一陣劇痛,鐵劍脫手飛出,“哐當”一聲落在幾步之外。
季凜的手如同鐵鉗般攥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他的骨頭。
季凜睜開了眼,眼中因沙塵刺激而泛著血絲,但那目光卻冷得讓路嘯如墜冰窟。
他緩緩抬手,抹去眼角和臉頰上的沙粒,動作慢得令人心悸。
“誰教你的?”季凜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卻比之前的訓斥更讓人恐懼。
路嘯手腕疼得厲害,但倔強地昂著頭:“沒人教。生死關頭,難道還要講規矩嗎?”
季凜盯著他,那雙深不見底的黑眸裡,風暴在凝聚。
路嘯幾乎能感覺到對方身上散發出的可怕壓力,讓他呼吸困難。
他以為自己會迎來一頓更嚴厲的訓斥,或者更重的懲罰。
然而,季凜卻突然鬆開了手。
路嘯猝不及防,踉蹌著後退兩步,揉著發紅的手腕,驚疑不定地看著他。
季凜彎腰,撿起地上的訓練劍,用手指拂去劍身上的沙土,動作恢複了之前的平靜。
他將劍遞還給路嘯。
“手段卑劣。”季凜開口,語氣依舊冷淡,但路嘯卻敏銳地捕捉到了一絲不同,“但有效。”
路嘯愣住了,接過劍,一時不知該如何回應。
“戰場上,活下來的人才有資格講規矩。”
季凜轉過身,走向校場中央,“你的敵人會用更下作的手段。今天這課,算你過了。”
陽光終於刺破雲層,灑在校場上,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
路嘯看著季凜的背影,胸口因劇烈的呼吸而起伏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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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一瞬間的得手,以及季凜最後那句話,像一顆投入死水的石子,在他心中漾開了一圈複雜的漣漪。
屈辱、憤怒、不甘依然存在,但似乎……混雜進了一絲極其微弱的、類似於“被認可”的奇異感覺。
儘管這種認可,是通過一種他曾經不齒的方式獲得的。
“繼續。”季凜的聲音傳來,已經擺好了起手式,“沙土不是每次都有。接下來,教你如何在沒有沙土的情況下,創造機會。”
這一次,當季凜的劍攻來時,路嘯的眼神變了。
不再是純粹的被動抵抗,而是開始真正地觀察、思考。
他緊緊盯著季凜的每一個細微的動作,肩膀的聳動,重心的偏移,試圖從中找到下一次可能存在的、哪怕萬分之一的“沙土”。
季凜的壓製依舊全麵,路嘯依舊一次次被擊倒,爬起,再被擊倒。
但有些東西,確實不一樣了。
訓練結束時,路嘯幾乎虛脫,全靠意誌力撐著才沒有癱倒在地。
季凜看著他狼狽的模樣,丟過來一個小瓷瓶。
“金瘡藥。手上的傷,處理一下。”說完,他便轉身離開,沒有絲毫拖泥帶水。
路嘯握著尚有對方體溫的瓷瓶,看著那個消失在晨光中的冷硬背影,心情複雜難言。
這個季凜,像北疆的風,凜冽刺骨,難以捉摸。
他給你最嚴酷的磨礪,卻又在你即將崩潰時,遞來一絲意想不到的支撐。
路嘯抬頭,望向湛藍如洗的天空。
塞北的天,真高,真遠。
他深吸一口氣,空氣中依舊有沙土的味道,還有一絲極淡的、來自那個瓷瓶的藥草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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