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雅學校並非表麵看上去那般全然光鮮亮麗,有陽光的地方,自然也滋生著陰影。
以丹尼爾為首的幾個男孩,便是這片陰影的一部分。
他們大多家境優渥,被寵溺得驕縱跋扈,以捉弄、欺負那些他們認為“弱小”或“不同”的同學為樂。
體育課是伊皓最不擅長的課程之一,也是丹尼爾等人最活躍的時候。
這天,在進行分組活動時,穿著明顯不合身、有些寬大舊運動服的伊皓,因為跑步姿勢有些特彆,被丹尼爾盯上了。
“喂!新來的,你這衣服是從哪個垃圾堆裡撿來的?”
丹尼爾抱著胳膊,帶著幾個跟班,趾高氣揚地攔在伊皓麵前,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周圍幾個同學聽見,“土鱉。”
伊皓抿緊了嘴唇,低著頭想繞開他們。
他記得季凜的話,要乖乖的,不要惹麻煩。
“站住!”丹尼爾卻不依不饒,一把拽住伊皓的胳膊,力道很大,“看你個子這麼小,腿腳倒是挺利索。來,給我們幾個當回‘轎子’,抬著我們跑一圈,讓你也風光風光。”
他指的是那種讓孩子抬著孩子玩的、帶有侮辱性的遊戲。
周圍響起幾聲附和的、不懷好意的嗤笑。
伊皓猛地甩開了丹尼爾的手,向後退了一步,抬起頭,那雙冰川藍的眼睛裡第一次露出了清晰的抗拒和一絲被羞辱的憤怒:“我不要。”
他的拒絕顯然激怒了丹尼爾。
“嘿?還敢說不?”丹尼爾臉色一沉,“給我抓住他!今天非得讓他知道知道規矩!”
幾個男孩立刻嬉笑著圍了上來。
伊皓心臟狂跳,恐懼攫住了他,但求生的本能和屬於雪豹的天性讓他瞬間做出了反應——跑!
他像一道銀灰色的影子,猛地從人縫中竄了出去,速度快得驚人,帶著一種不屬於人類的敏捷和爆發力,瞬間就將丹尼爾等人甩在了身後。
風聲在耳邊呼嘯,他什麼都不想,隻想逃離那些惡意。
可惜,他對校園並不熟悉,慌不擇路之下,竟跑到了校園最邊緣的一處高牆下。
這裡僻靜無人,是堆放雜物的地方,也是一條死路。
伊皓喘著粗氣,背靠著冰冷粗糙的牆麵,看著丹尼爾一行人慢悠悠地、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笑容追了過來,將他堵在了牆角。
“跑啊?怎麼不跑了?”丹尼爾喘勻了氣,走上前,一把揪住伊皓的衣領,將他狠狠按在牆上。
劇烈的奔跑和突如其來的撞擊,讓伊皓一直竭力維持的偽裝出現了裂痕——他頭頂銀灰色的發間,那對毛茸茸的、屬於雪豹的耳朵,因為極度的緊張和恐懼,不受控製地“噗”地一下彈了出來,微微顫抖著。
丹尼爾和他的跟班們都愣住了,隨即,爆發出更加響亮的、充滿鄙夷和興奮的嘲笑。
“哈!”丹尼爾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大秘密,用力扯了扯伊皓那柔軟的獸耳,疼得伊皓倒吸一口涼氣,“原來是個食肉者!還是個沒進化完全的雜種!”
“難怪一股子窮酸味!”
“看他那耳朵,真惡心!”
“食肉者不是都應該很凶嗎?你怎麼這麼慫啊?小貓咪?”
“你配當豹子嗎?真給我們肉食性動物丟人!”
汙言穢語如同冰雹,劈頭蓋臉地砸向伊皓。
他緊緊靠著牆壁,小小的身體因為憤怒和屈辱而劇烈顫抖,藍眼睛裡蓄滿了淚水,卻倔強地不肯讓它掉下來。
他想反抗,想用爪子撕爛這些人的嘴,但他還記得季凜期盼的眼神,記得這裡是學校,他不能給季凜惹麻煩……
“聽著,”丹尼爾湊近他,臉上帶著惡劣的笑容,“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們的‘小仆人’了。體育課幫我們拿器材,午餐幫我們占位置、端盤子,作業嘛……當然也是你來做。要是敢告訴老師……”
他捏了捏拳頭,發出哢噠的聲響,威脅意味十足。
從那天起,伊皓的校園生活陷入了更深的黑暗。
體育課上,他不再是參與者,而是丹尼爾團隊的“器材管理員”,抱著沉重的球類跑來跑去,稍有遲緩就會迎來推搡和嘲笑。
午餐時間,他需要第一時間衝向餐廳,為丹尼爾他們占好最好的位置,然後排隊為他們取餐,自己往往隻能吃到冷掉、所剩無幾的食物。
他的新作業本被搶走,上麵寫滿了丹尼爾等人的名字,而他自己則隻能在草紙背麵偷偷練習。
他們給他起難聽的外號——“小雜種”、“沒尾巴的貓”、“窮鬼仆人”。
他們會故意在他經過時伸出腳絆他,會把他好不容易整理好的書包扔得到處都是,會在他晚上睡覺時,偷偷往他的被子裡倒冰水……
麵對丹尼爾日益過分的霸淩,伊皓選擇了沉默和順從。
他像一隻將自己緊緊包裹起來的蝸牛,將所有委屈、憤怒和恐懼都壓進心底最深的角落。
他告訴自己,忍一忍就過去了,季凜為了讓他來這裡讀書,付出了那麼多,他不能惹事,不能打架,不能給季凜增添任何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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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隻想安安靜靜地度過這段時間,拿到畢業證書,然後離開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
這天下午,伊皓正被丹尼爾指派去小賣部買飲料,回來時,遠遠就看到丹尼爾一行人氣勢洶洶地堵在了教學樓一層的男廁所門口。
被他們圍在中間的,是一個看起來有些瘦弱、戴著眼鏡的鹿族男孩,名叫澤偉。
伊皓認得他,一個平時很安靜、甚至有些膽小的食草性獸人。
“臭小子,早上敢撞我?眼睛長頭頂上了?”丹尼爾推搡著澤偉,把他往廁所裡逼。
澤偉嚇得臉色發白,連連道歉:“對、對不起,丹尼爾,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就完了?”丹尼爾的一個跟班起哄道,“帶進去‘教育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