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是魔修嗎?”
“嗯,我不怕,雖然我的爸爸媽媽都被殺了,但好在,當時隻死了我的爸爸媽媽,全村人大部分都活了下來!”
“而且我覺得哥哥和彆的魔修不一樣,你看哥哥長的多帥。”
“哥哥,那你能教我修行嗎?”
“我想有一天親自為我爸爸媽媽報仇!”
那個小女孩的話語,已然許久沒有想起來了,有多少年了,四五百年了吧!
那個小村子,原本是不打算屠村的,原本自己隻是打算休養一陣就走了,可是,事事都是難以預料的,從來都不由得自己左右。
渾身血汙的人,以及麵前冷冷站著的人,說著自己的名字,並對那個路看自己的女孩說著“等你有一天來找我報仇吧!”
“趙心塵,我記住你了,總有一天我會找你報仇的,總有一天!”
那聲怒吼消散在風中,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不適。
那些被強行壓下的記憶碎片,因黃瀾煞那雙盈滿仇恨與絕望的眼睛,再次翻湧而上,如同沉船碎片浮出漆黑的海麵。
五百年的時光,足以讓許多細節模糊,但有些畫麵,有些感覺,卻像是用滾燙的烙鐵直接印刻在靈魂深處,曆久彌新。
大雪,無邊無際的大雪,視野裡隻有令人心慌的白。
刺骨的寒冷,並非僅僅來自天氣,更源於生命力飛速流逝的身體。
還有……痛,無處不在的劇痛,以及意識即將渙散前的麻木。
他記得自己像一具破敗的玩偶,跌跌撞撞,幾乎是用爬的,闖入那個被大雪覆蓋的寧靜村莊——黃家莊。那時的他,剛從一場針對他的、近乎成功的圍殺中逃出,代價慘重到幾乎無法承受。
他需要的是一個絕對安全、無人打擾的角落,苟延殘喘,壓下傷勢。
然而,平靜總是短暫的。
村民發現了他的蹤跡。恐懼很快轉變為貪婪。
一個重傷的、看起來非同尋常的“魔頭”,他的頭顱在某些人眼中,意味著難以想象的賞賜和機遇。
他們拿著鋤頭、柴刀,組織起來,眼中閃爍著恐懼被貪婪覆蓋後的瘋狂光澤,一步步逼近他暫時藏身的破舊柴房。
他試圖警告,聲音嘶啞得連自己都幾乎聽不見。換來的卻是更興奮的喊殺聲。
然後……
然後發生了什麼?
“大家彆殺他,他受傷了,花叔,白大嬸,過來幫我把他抬起來!”
任誰也沒有想到,一個小女孩竟然不顧當時的危機,明明全村人當時都想要自己死,唯獨那個小女孩想讓自己活。
自己被成功救治,雖然那個女孩自以為是敷的草藥對自己根本沒用,但好在跟自己爭取了時間。
再然後自己在那個小村子待了兩天,本想著就此離去,可然後,世事總是不隨人願。
趙心塵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起。
記憶從這裡開始,染上了一層濃重的、不祥的血色薄霧。
是了,殺戮。
小女孩死了,自己連她的名字都還沒問清,其實自己也不想跟她牽扯的太多,那一日那些村民勉強壓抑住了眼裡的貪婪,但來到這個世界那麼久,趙心塵知道那隻是暫時的。
而且自己也知道,那些村民之所以願意聽著小女孩一句勸,無非就是她的父母是他們自己送上去的。
魔修需要人血來修煉,那位魔修比其餘魔修要有點良心,他隻需要兩個人,而經過全村的投票,那個小女孩的父母就被獻祭出去了。
自此以後全村人都對不住這個小女孩,也隻有那一日,那些紅了眼的村民才會聽得進勸。
再然後,貪婪的欲望終究是壓過了良心的譴責,如果有誰在它們發財致富,那麼那個人就是絆腳石,劈開一個小石子需要什麼麻煩的步驟嗎?
自己那天剛好想去鎮上給這個小女孩買點糖果,雖然這個世界的糖不如他藍星的甜,但自己還是想讓這總是在哭鼻子的小妹妹嘗點甜味。
可當自己回來的時候,小破屋中的血腥味即便掩蓋的再好也難以逃過他的感覺,逃過他殺了數萬人的感覺。
村民們布置的陷阱和那個之前跟他們達成交易的魔修,一並都來了。
他隻記得力量的失控,記得暴怒的情緒不受控製地傾瀉而出,記得溫熱的液體濺在臉上、身上的觸感,記得雪地被迅速染紅,記得驚恐的尖叫和絕望的哀嚎……
等他因為力竭和傷勢再次加重而短暫清醒時,映入眼簾的,已是一片死寂的修羅場。
屍橫遍地,血流成河。
大雪依舊在下,卻再也掩蓋不住那衝天的血腥和死亡的氣息。
他拖著殘破的身軀,踉蹌著想要離開這片由他親手製造的煉獄。
就在那時,他感受到了一道目光。
一道極其微弱,卻蘊含著極致情緒的目光——來自一處半塌的柴堆,或者說,是一口被柴草半掩的枯井。
他記得自己走了過去,撥開積雪和枯草,對上了一雙眼睛。
一雙屬於一個小女孩的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孩童應有的天真,隻有無邊無際的恐懼,以及一種……超越了年齡的、淬毒般的深刻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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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恨意如此純粹,如此強烈,幾乎要凝成實質,刺穿他當時已然麻木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