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晨霧如同一張潮濕的絨毯,籠罩著臨時搭建的防禦圈。篝火的灰燼在晨風中打著旋,像無數灰色的蝴蝶在低空飛舞,偶爾有幾粒火星掙紮著躍起,卻又在寒意中迅速熄滅。林夏蹲在火堆旁,軍靴下的凍土發出細碎的咯吱聲。她用裹著粗麻布的樹枝輕輕撥開餘燼,暗紅色的木炭在霧氣裡若隱若現,宛如沉睡的岩漿。掌心傳來的溫熱讓凍得發僵的手指漸漸舒展,她眯起眼睛數著還能燃燒的木炭塊,在物資緊缺的末世,每一絲熱量都關乎生死。
就在她的指尖剛觸到最燙的那塊木炭時,了望塔方向突然傳來“哐當”一聲脆響,金屬碰撞的回音在空曠的防禦圈裡蕩開,驚飛了樹梢幾隻灰撲撲的烏鴉。那聲音尖銳得像是有人不小心碰掉了槍械零件,又像是某種精密儀器墜地時發出的哀鳴。林夏的身體瞬間繃緊,手背上的舊傷疤突突跳動——在這個連風聲都可能暗藏殺機的世界,任何異常響動都可能是死亡的前奏。
沈硯的反應快如閃電,步槍瞬間上膛,槍托抵肩的角度與昨夜加固工事時一模一樣,槍口穩穩鎖定了望塔的方向。他手腕上的繃帶還在滲血,暗紅的血漬順著槍身紋路緩緩流淌,在晨光中劃出猙獰的痕跡。“誰在上麵?”他的聲音低沉如冰,在寂靜的清晨裡帶著穿透力。
“是雪影在抓老鼠。”蘇晴的身影從通風管道口翻落,動作輕盈得像隻貓。她甩了甩短刀上的晨露,刀光在朝陽下劃出一道冷弧,“但它剛才對著東北方向低吼了三分鐘,那裡除了廢棄的信號塔什麼都沒有。”她用靴尖踢開腳邊的碎石,“那塔早就塌了半截,鋼筋外露得像白骨,連喪屍都懶得靠近。”
林夏的異能突然刺痛眼眶,視線像被強行拉開的窗簾,瞬間穿透彌漫的赤霧看向信號塔。塔尖傾斜的鋼筋上掛著個不起眼的反光物體,巴掌大小的黑色外殼在晨光中閃爍著規律的紅點——不是自然反光,是軍用監控設備特有的頻閃,每兩秒亮一次,節奏精準得像時鐘。
“那裡有東西。”她猛地抓起旁邊的望遠鏡,鏡筒上的冰霜在掌心融化。鏡片裡的紅點突然熄滅,像是感應到了觀察,瞬間隱沒在鏽蝕的鋼筋陰影裡。“剛才還有紅光在閃,頻率很穩定,現在沒了。”她的手指緊緊攥著望遠鏡,金屬外殼硌得掌心生疼。
沈硯接過望遠鏡,調整焦距的手指微微顫抖。他的瞳孔在鏡片後收縮:“是軍用級彆的針孔攝像頭,外殼塗了防紅外塗料,夜間用熱成像儀都掃不出來。”他指著攝像頭的安裝角度,“正好對著我們的防禦圈入口,連換崗時的腳步聲都能拍得一清二楚。”
望遠鏡突然卡頓了一下,畫麵閃過一行亂碼,綠色的字符像蟲子般扭曲蠕動,隨即又恢複正常。“有人在遠程操控它。”沈硯放下望遠鏡,語氣凝重,“剛才的亂碼是操控指令殘留,對方知道我們發現了攝像頭。”
林風的雷電在掌心凝聚,藍白色的電流映得他臉色鐵青,下頜線繃得緊緊的:“除了我們,誰還知道這個防禦圈的位置?”他猛地踹開腳邊的空罐頭,金屬聲響在寂靜的清晨格外刺耳,“拾荒者加入前,這裡隻有我們五個人知道坐標!連物資路線都是加密傳輸的!”
趙猛突然一拳砸在旁邊的發電機上,油汙濺了他一身,黑乎乎的油漬在迷彩服上暈開。“肯定是王哥那幫人!”他的聲音帶著怒火,額頭上的青筋突突直跳,“昨天挖光纜時他們就鬼鬼祟祟的,小三還借口上廁所溜到了望塔附近,當時我就覺得不對勁,想跟過去看看被他用尿遁躲了!”
“彆太早下定論。”陳博士推了推下滑的老花鏡,從藥箱裡翻出個放大鏡。她小心翼翼地走到被林風打落的攝像頭殘骸旁,鏡片在陽光下折射出光斑:“監控設備的固定螺絲有磨損痕跡,邊緣的氧化層厚度至少有一毫米。”她指著螺絲邊緣的鏽蝕,“這種程度的鏽蝕需要七天以上的赤霧侵蝕,拾荒者加入才三天,不是他們裝的。”
林夏的目光突然落在倉庫角落的無線電上,機身的指示燈閃爍著異常的綠光,比正常頻率快了一倍。“我們的通訊頻道可能被監聽了。”她快步走過去,按下調頻按鈕,雜音中突然夾雜著細微的電流聲,像有人在遠處用手帕捂著嘴呼吸,“昨天聯係王哥時,這段雜音就沒消失過,我還以為是設備老化受潮了。”
沈硯突然蹲下身,拆開機箱外殼。電路板上的某個芯片正在發燙,用手一碰能感覺到明顯的灼痛,芯片表麵的型號標識被人為磨掉了,隻留下模糊的劃痕。“這是竊聽芯片,”他用鑷子小心地夾起芯片,金屬尖端因用力而微微顫抖,“和混沌研究院用的監聽裝置同款,能自動記錄通話內容,通過衛星信號傳輸。”芯片的焊點還泛著金屬光澤,明顯是最近才焊上去的,最多不超過三天。
“衛星信號?”蘇晴的短刀突然指向天空,赤霧籠罩的天幕陰沉如墨,“赤霧籠罩後,同步衛星早就失效了,軌道都飄得沒影了,怎麼可能傳輸信號?”她的身影突然竄上倉庫屋頂,趴在瓦片上觀察四周,“除非附近有信號中繼站,而且就在我們的監控範圍內,否則信號傳不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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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風的雷電突然暴漲,藍白色的電流像道鞭子射向東北方向的信號塔,“轟隆”一聲在塔尖炸開。林夏的望遠鏡裡,攝像頭的殘骸從鋼筋上墜落,砸在地麵發出清脆的響聲,黑色外殼摔得四分五裂。“不管是誰裝的,先毀掉再說。”他的聲音帶著壓抑的怒火,指節因用力而發白,“趙猛,你帶兩個人去搜查信號塔,看看有沒有中繼設備;蘇晴,你去檢查所有通訊器材,把可疑的芯片都拆下來,一個都彆漏!”
趙猛扛著鐵鍬準備出發時,林夏突然抓住他的胳膊,掌心的溫度透過衣袖傳來。“注意塔基的裂縫,那裡的鋼筋已經鏽斷了,承重能力隻剩原來的三成,小心坍塌。”她的異能讓她看到塔內隱藏的線路,像蛛網般纏繞在承重柱上,“還有,彆碰那些黑色的線纜,絕緣層已經被赤霧腐蝕得像紙,碰到就會漏電。”
沈硯跟著林夏來到倉庫,貨架後最深的陰影裡藏著個不起眼的鐵盒,上麵積滿了灰塵,看起來像是被遺忘了很久。打開鐵盒的瞬間,裡麵的微型硬盤正在高速旋轉,發出細微的嗡鳴,指示燈閃爍著與攝像頭相同的頻率,每兩秒亮一次紅光。
“這是錄像存儲設備,”沈硯將數據線插入硬盤接口,倉庫的舊電腦屏幕突然亮起,上麵立刻顯示出密密麻麻的文件夾列表,“最近一周的監控錄像都在這裡,包括我們討論加固工事的會議,連聲音都錄得清清楚楚。”
文件夾的命名格式讓林夏瞳孔驟縮:“這是混沌研究院的文件編碼方式,第一位數字代表日期,第二位代表時段,最後兩位是監控點編號。”她點開最新的視頻文件,畫麵正是昨夜的篝火旁,每個人的表情、甚至握槍的姿勢都被清晰記錄,“拍攝角度在西北方向的了望塔,那裡隻有我們自己人能上去!鑰匙在林風手裡!”
林風的拳頭重重砸在桌子上,金屬餐盤被震得跳起來老高,湯汁濺了一地。“內部有鬼!”他的雷電在掌心暴躁地跳動,藍白色的電流劈啪作響,“除了我們六個,隻有拾荒者的王哥和他兩個手下上過了望塔,上周他們來熟悉防禦布局時去過,當時我還親自帶他們上去的!”
陳博士突然從物資箱裡翻出賬本,泛黃的紙頁在她手中嘩嘩作響。她的手指在某一頁停住,聲音帶著顫抖:“七天前,我們少了一盒廣譜抗生素,當時以為是清點失誤。”她用放大鏡照著賬本上的記錄,“現在看來,可能是有人趁亂在倉庫安裝竊聽器時拿走的,用來討好外麵的勢力!抗生素在末世比黃金還值錢!”
林夏的視線落在倉庫角落的腳印上,泥土中的鞋印紋路與拾荒者穿的軍靴完全一致,但尺碼明顯小了一號。她用樹枝輕輕勾勒出腳印的輪廓:“不是王哥他們,這是38碼的鞋。”她回憶著拾荒者的腳碼,“王哥穿43碼,他的手下都是常年乾體力活的,腳碼都在40碼以上。”腳印的邊緣沾著幾粒淡黃色的粉末,湊近一聞有淡淡的花香——是雙紋花的花粉,隻有醫療組處理藥材時才會接觸。
沈硯的呼吸突然停滯,目光像探照燈般掃過眾人:“醫療組最近誰去過倉庫?”他的視線在陳博士臉上停留了一瞬,老人的老花鏡反射著屏幕的光,看不清表情。
“前天下午我來拿過消毒水,”林夏的聲音有些乾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白大褂上的血漬,“還有……我昨天來取繃帶時,好像看到藥箱動過,但當時光線暗,沒在意。”她突然指向屏幕上的錄像,畫麵角落的陰影裡閃過一抹白色,“這裡!拍攝者穿著實驗室的白大褂!”
陳博士的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手裡的放大鏡“哐當”一聲掉在地上,鏡片摔得粉碎。“不是我!”她急忙擺手,指節因用力而泛白,“我前天下午確實來過,但隻在靠門的貨架前停留了五分鐘,拿了消毒水就走,根本沒靠近這個鐵盒!”她的目光突然轉向林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懷疑,“你昨天來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其他人?”
林夏的腦海裡閃過一個模糊的身影,當時倉庫的光線很暗,那人背對著她蹲在貨架後,隻露出半截黑色的褲腿,褲腳沾著泥土。“當時以為是沈硯在整理物資,”她的聲音帶著不確定,“但沈硯昨天一直在了望塔校準攝像頭,根本沒來過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