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IP,最近有沒有出現在其他敏感記錄裡?”
技術員比對了一下內網日誌,“有。它在四十八小時內三次訪問過公司內網的財務審批後台。每次都在非工作時間,權限來自一名股東的私人助理賬號。”
亞瑟看著那串數字,腦子裡迅速回放。那個IP的活躍時間,正好和他上次被人跟蹤的時段重合。當時他在城東寫字樓停留了近兩個小時,談一筆關鍵版權引進,離開時發現一輛銀灰色轎車跟了兩條街,車牌被泥漿遮蓋,直到第三個路口才消失。
現在看來,不是巧合。
他把所有資料打包加密,存入獨立硬盤。整個過程沒有聯網,全程使用物理隔離設備。然後打電話給助理,讓她準備一份新的內部會議議程,主題是“重點項目資金安全機製優化”,邀請全體股東參加,時間定在明天上午十點。
“這次不用發正式公告。”他說,“讓他們知道是常規通報就行。”
安排完這些,他看了看表,已經晚上九點多。辦公室隻剩下他一人,燈光微黃,窗外夜色濃稠。他站起身,關掉燈,把硬盤放進公文包,拉好拉鏈的動作乾脆利落。
回家的路上車流不大,車子開得很穩。紅綠燈交替有序,路燈連成光帶,倒映在濕漉漉的路麵上。他一路沒聽音樂,也沒看手機。思緒像暗流,在表麵平靜下奔湧不止。
到小區樓下時,抬頭看見客廳的燈還亮著。
艾迪坐在沙發上,手裡拿著劇本。聽到開門聲她抬了頭,沒說話,隻是看著他走進來。她的眉眼柔和,眼下有一點疲憊的青影,像是等了很久。
“吃飯了嗎?”她問。
“吃過了。”他說,“公司在忙。”
她點點頭,把劇本放在茶幾上。“外麵傳得很難聽,說劇組要停了。”
“不會。”他說,“我說過的事,不會變。”
她盯著他看了幾秒,目光中有擔憂,也有試探。“你累了嗎?”
“還好。”他走向廚房,“我去倒杯水。”
水杯接滿,他站在台前喝了半杯。眼角餘光掃過玄關,習慣性摸了摸口袋——錄音筆還在。他沒拿出來,隻是把它捏了一下,確認開關是關著的。這支筆是他半年前開始隨身攜帶的,不是為了監聽誰,而是為了留下自己說過的話、做過的選擇。
回到客廳,他在她對麵坐下。“那場雨中告彆的戲,你還打算自己演嗎?”
她愣了一下,沒想到他會問這個。“當然。那是主角最重要的轉折。”
“那就照原計劃拍。”他說,“布景款我會安排付出去。”
她看著他。“你是不是知道了什麼?”
他沒回答,隻是把手裡的水杯放下。杯底與玻璃桌麵接觸時發出一聲輕響。
“明天有個內部會,開完我就回來。”他說。
她說不出話,隻是點了點頭。
他起身往臥室走,路過她身邊時輕聲說:“你不用擔心。”
臥室燈亮著。他換下西裝,領帶鬆開一半,站在窗邊看了會兒外麵。樓下的樹影靜靜躺著,枝葉隨風輕晃,遠處有車燈閃過,像流星劃過夜幕。
他拉上窗簾,轉身去床頭櫃拿睡衣。手伸進口袋,再次碰到了錄音筆。這一次,他拿出來看了一眼,還是沒打開。他知道有些真相不能急於揭曉,尤其當它牽涉到太多人的命運。
黑暗中,他躺下,眼睛睜著。腦子裡反複出現那個IP地址和股東名字的匹配畫麵。他知道,這已經不是簡單的抵製,而是有人在係統性地切斷他的退路——凍結信用、製造恐慌、誘導撤資、轉移資金,每一步都精準而隱蔽。
但他也清楚,隻要資金還沒真正斷裂,他就還有時間。
明天會議上,他會提出設立專項資金監管小組,名義上是為了增強透明度,實際上是要逼那些人暴露更多動作。一旦他們繼續乾預流程,就必須留下痕跡;而隻要有痕跡,他就一定能抓住。
窗外風小了。城市安靜下來,隻剩零星車輛駛過的聲響。
他閉上眼,呼吸慢慢平穩。
意識即將沉入睡眠邊緣時,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睜開眼,沒動。
震動又來了兩次。
他翻身坐起,從抽屜裡拿出屏蔽盒,打開。
屏幕上有一條未讀短信:
“資料已收到,請確認接收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