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意正沉浸在美夢中:天上掉下來好多銅板,然後變成掉銀子,最後變成掉金子,她雙眼放光地拿出一個盆,在地上接著從天上掉下來的金子,金子就像長了眼睛一樣,全部嘩嘩嘩掉進她的盆裡,她的盆就像一個無底洞一樣,怎麼裝都裝不滿,她害怕了,抱著盆往家跑,金子在後麵追著她跑,源源不斷的掉進她的盆裡...
外麵的動靜打斷了她的美夢,她皺了皺眉,睜開眼睛,看見外麵影影綽綽的火光,她邊打嗬欠邊坐起身來,準備出去一探究竟。就在她下床準備穿鞋子的時候,櫟兒醒了,揉著惺忪的大眼睛,看見林知意正在穿鞋子的背影,他急忙出聲:“娘,你要去哪兒?”
林知意沒有回頭,一邊飛快的穿上外衣一邊說:“櫟兒,彆怕,你先睡,外麵有火光,可能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娘出去看看。”
櫟兒一骨碌翻下床,兩隻腳在地上試探著找鞋子,嘴上著急的喊道:“娘,等等我,我和你一塊兒去!”
母子倆剛出門,就見隔壁院子裡亮著火光,李山根遞給楊春蘭一個燃著的火把,楊春蘭接過火把,轉身快步從院子裡出來,看見母子倆,楊春蘭迎上來,火光照耀下的臉上寫滿了急色:“你醒了?聽說村長家三兒媳要生了,但情況不太好,我要去看看...”
聽見這句話,林知意心裡咯噔一下,腦海裡浮現出周羽冉的模樣,那是一個溫柔恬靜的姑娘,印象中她的雙手總是不由自主的撫摸肚子,臉上是即將為人母的喜悅,身上散發著母性的光輝。林知意曾被她高聳的肚子嚇到過,沒成想這會兒又被嚇了一次。
焦急的情緒仿佛會傳染一般,從楊春蘭的臉上複製粘貼到了林知意的臉上。
林知意對楊春蘭說:“嫂子,我和你一塊兒去”。
她鬆開牽著櫟兒的手,摸摸櫟兒的頭,蹲下身溫柔的說道:“櫟兒,你去嬸子家和大柱二柱睡一會兒行嗎?周姨要有小寶寶了,娘去看看,一會兒娘回來接你好嗎?”
櫟兒眼睛裡有失落一閃而過,他一刻也不想和娘分開,但他知道這種場合不是他該去的,他努力揚起一個笑容:“好的,娘,那你記得要來接我哦”。
林知意和楊春蘭到的時候,院子裡有已經十來個人站著了,每個人手裡都拿著一個火把,照得院子裡燈火通明,幾條小路上還不斷有火把由遠及近的彙聚過來。
李德清和王桂花夫妻坐在凳子上,麵上神情嚴肅,看著很是沉穩的樣子,但眼裡透露出來的擔憂怎麼都遮不住,李伯文和李仲武一言不發的陪在身側。李叔忠背著手焦急的走來走去,一雙耳朵高高豎著,時刻注意著著產房裡麵的動靜。隨著院子裡的人越來越多,沒有足夠寬闊的地方給李叔忠踱步,他乾脆蹲在產房外的牆邊,既不會堵著門,又能第一時間注意到產房裡的動靜。
林知意拉著楊春蘭擠上前去,關心的問王桂花:“嬸子,情況怎麼樣了?”
王桂花看見林知意,眼裡的擔憂更甚,她歎了一口氣,打開了話匣子:“天快黑的時候發動的,這已經過去好幾個時辰了,還是沒有動靜,按理說她這才八個月,還不到生產的時候,我心裡慌得很啊...穩婆已經在裡麵了,老四請大夫去了但是半天也沒見回來”。
林知意猶豫著開口:“三嫂的肚子好像比尋常有孕的人肚子大得多,之前請大夫看過了嗎?”
王桂花弓著背,眉頭皺得老高,她雙肘撐在膝上,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搖著頭道:“沒有,剛顯懷的時候大家都說她肚子比其他人大,我們琢磨著請個大夫給她看看,但是大夫一張口就要二兩銀子的出診費,看診的費用還要另算。小冉知道後,說不用看大夫,她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肚子裡的孩子和她自己都很好,讓我們不要擔心。”
“老三不放心,請穩婆來看過,穩婆說沒事,是孩子長得好,小冉又比彆人容易顯懷,所以孕期肚子會比尋常人大得多,我們便放了心。但這會兒提前發動,我是越想越不對勁,趕忙催著老四去請大夫,讓老四無論花多少銀子,一定要把大夫請回來!”
林知意心裡暗暗猜測:比尋常人大的肚子,又是八個月生產,多半是雙胞胎無疑了。林知意心底擔憂不減反增:現在這樣的醫療條件,單胎足月的都有一屍兩命的風險,更何況是雙胎早產,隻怕是...
就像是為了驗證她的擔憂一樣,產房的門突然被推開了,大嫂和二嫂端著盆走出來,盆裡還冒著絲絲熱氣,走近了林知意才注意到盆裡竟然是嫣紅的血水,血腥味隨著大嫂和二嫂的走動,一絲一縷的飄進林知意的鼻尖。
人群自動讓開一條路,大嫂和二嫂把血水倒掉,又一盆接著一盆的熱水送進去,不一會兒,又一盆接著一盆的血水端出來。看見這一幕,林知意的臉色煞白,這是她第一次直麵生孩子的場景,從前隻在小說和電視當中看見過,當真的身臨其境的時候,才知那一抹一抹的紅色原來竟是這般的觸目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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場中眾人恍若司空見慣似的,臉上雖是焦急關切的神色,但不像她這般嚇得臉都白了。因為今日過來的都是生過孩子的過來人,家裡的大姑娘小媳婦都留在家,就是她們怕看見這場景被嚇著。
畢竟自古女人生孩子就是這般,懷胎十月,一朝分娩,旁人隻聞一聲又一聲的痛呼,隻見一盆接一盆的血水,個中艱難困苦隻有自己知道...倘若能換來一聲孩子的啼哭,那就是闖過了這鬼門關,一切都是值得的,倘若運氣不好...
突然間,隻聽得“砰”的一聲,產房的門猛地被撞開了,這聲響讓在場的人們不約而同的望過去。隻見穩婆從產房裡踉踉蹌蹌地衝了出來,她的腳步有些慌亂,額頭上是密密麻麻的汗珠,她直跑到李德清和王桂花的麵前才穩住身形。穩婆一邊呼呼喘著粗氣,一邊用力拍了一下大腿,嘴裡“哎喲”一聲後說道:“不好了,不好了啊!產婦難產了,孩子的腳先出來了……這可怎麼生得下來啊……”
穩婆抬起頭,目光直直地盯著李德清和王桂花,滿臉都是焦急和無奈,接著又顫聲問道:“你們……你們說,到底是保大還是保小啊?”
眾人聽見穩婆的前半句話,隻來得及心裡“咯噔”一聲,再聽見後半句話,眾人瞪大了雙眼,誰都不敢說話,一時間院子裡鴉雀無聲。
李叔忠愣了一瞬,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邊喊著“我要我媳婦兒,我隻要我媳婦兒...”一邊站起來就要往產房裡奔去。許是蹲久了氣血不通導致腳麻,又或許是被駭得站不住腳,他才站起身就一頭往旁邊倒去,被一旁的李伯文和李仲武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幾息間李叔忠淚流滿麵,他用力掙開兩個哥哥,沒了兩個哥哥的攙扶,他站都站不穩,一下子栽到地上,他一邊在地上爬著朝產房挪去,一邊沙啞著嗓子喊道:“媳婦兒,我來了,彆丟下我...”
場中眾人看見這一幕,臉色不自覺的染上了悲色,眸子裡都是同情不忍,隱隱響起抽鼻子的聲音,有幾個眼淚淺的還哭了出來。
李德清和王桂花彼此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睛裡看到了答案,異口同聲的出口“:保大!”聲音是那麼堅定,又是那麼無力。
穩婆聽見答複轉身就要進去,林知意急忙上前拉住穩婆,對著李德清和王桂花低聲哀求:“李叔,嬸子,讓我進去看看,或許我有辦法...”
穩婆轉身瞪著林知意,急急出聲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給多少人接生過,我都沒有辦法,你能有什麼辦法?不要在這耽誤時間了,再耽誤下去,一會大人小孩都保不住!”
穩婆話音落下,人群竊竊私語,楊春蘭拉了一下林知意的衣袖,搖頭示意她不要多事。林知意其實也沒有好辦法,此刻她隻後悔自己為什麼不會剖腹產,如果她會剖腹產,她就不會這樣束手無策。林知意的眼神逐漸黯淡下去,古往今來多少生孩子的婦人一屍兩命,現在的情況算是最好的情況了吧?至少大人還能保住性命。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她慢慢鬆開了拉住穩婆的手。
穩婆沒了桎梏,轉身就進了屋。
“罷了,既然你想去看看我就帶你進去看看吧。”王桂花踉蹌著站起身來說道,本就不高的身形一下顯得佝僂起來。王桂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脫口而出,也不知是不忍看林知意的眼睛失去光彩,還是覺得或許林知意真的有辦法。
王桂花帶著林知意進了產房,一進去,林知意就注意到了床上躺著的周羽冉,她的臉色蒼白得嚇人,不見一絲血色,被子遮住了她的上半身,雙腿以及雙腿下的被褥被染成了紅色,有一隻小小的腳丫在她兩腿中間吊著。
周羽冉一看見王桂花,本來已經麻木的眼睛裡充滿了希望,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她嘴唇顫抖著開口:“娘,不用管我,救救我的孩子,求您救救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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