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仿佛凝固了。老婦人絕望的哭泣，老爺爺粗重痛苦的喘息，還有空氣中那股越來越濃烈的腐臭，交織成一張絕望的網，將蘇冉緊緊纏繞。係統的提示冰冷地回蕩在腦海，林默沉默地等待著她的指令，理性與良知在她腦中激烈廝殺。
帶走一個即將變異的人，等於自殺。拋下他們，或者等待變異後“清除”……她做不到，至少現在，眼睜睜地看著，她做不到。
就在蘇冉嘴唇顫抖，幾乎要被這沉重的壓力壓垮時，沙發上的老爺爺發出了一聲微弱的呻吟，竟然短暫地清醒了過來。他渾濁的眼睛費力地睜開，看了看跪在地上哭泣的老伴，又看了看站在門口、臉色蒼白的蘇冉和那個手持利斧、眼神冰冷的孩子。
老人似乎明白了什麼。他那張因痛苦而扭曲的臉上，竟擠出了一絲近乎解脫的平靜。他用儘力氣，抬起顫抖的手，輕輕拍了拍老婦人的手背。
“老……老伴兒……”他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清，“彆……彆求了……我不……不行了……”
老婦人猛地抬頭，淚眼婆娑地看著他：“老頭子！你彆胡說！我們能得救的，一定能！”
老爺爺艱難地搖了搖頭，目光轉向蘇冉，帶著一種將死之人的清明和懇求：“姑娘……帶……帶我老伴兒走……我……我留下……鎖好門……求你們……”
“不！我不走！要死一起死！”老婦人崩潰地抱住他，泣不成聲。
蘇冉的眼淚瞬間湧了上來。這種在絕境中迸發出的、犧牲自我成全所愛之人的情感，比任何喪屍的嘶吼都更讓她心碎。這就是人性嗎？在末世裡，如此奢侈，又如此悲壯。
“快……快啊……”老爺爺的呼吸變得更加急促，臉上開始泛起一種不正常的青灰色，眼神也開始渙散，“我感覺……不對了……快走！”
林默的眉頭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向前邁了一小步，手中的消防斧握得更緊了些，目光緊緊鎖定在老爺爺身上，仿佛在監控著某種危險指標的變化。他的這個動作像一盆冷水澆在蘇冉頭上，提醒她危險正在逼近。
不能再猶豫了！
蘇冉一咬牙，狠下心腸，上前用力攙扶起幾乎癱軟的老婦人：“阿姨！聽爺爺的話！我們必須走了！再晚就來不及了！”
“不！放開我！老頭子！”老婦人拚命掙紮，哭喊著。
就在這時，老爺爺的身體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嚨裡發出一種類似嗬嗬的、非人的怪響，眼睛迅速被一層白翳覆蓋！
變異開始了！
“走！”林默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急促的意味。他不再等待，一把拉開抵門的桌子，打開了房門，銳利的目光迅速掃過走廊。
蘇冉幾乎是用儘了全身力氣，半拖半抱地將悲痛欲絕的老婦人往門外拉。老婦人回頭看著沙發上開始劇烈痙攣、麵目逐漸猙獰的老伴，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哀嚎。
“關門！”林默低喝道，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屋內正在發生可怕變化的老人。
蘇冉的心像被撕裂一般，但在求生本能和林默的命令下，她最後看了一眼那幅人間慘劇，猛地將老婦人拉出房門。林默緊隨其後閃出，然後“砰”地一聲，用力將304的房門關上！
幾乎在門合上的瞬間，裡麵傳來了東西被撞倒的巨響和更加瘋狂、非人的撞擊聲與嘶吼！
老婦人聽到這聲音，徹底癱軟在地，暈了過去。
蘇冉靠在冰冷的牆壁上，渾身脫力，眼淚不受控製地往下流。她做到了係統任務要求的一部分——救出了一個幸存者。可她卻感覺不到任何完成任務的高興，隻有滿心的沉重、負罪感和一種難以言喻的悲傷。
林默沒有理會她的情緒，他迅速將昏迷的老婦人扶起，以一種與他體型不符的力量將她背在了背上，然後用空著的手持斧警戒。他看了一眼低聲啜泣的蘇冉，語氣依舊平淡：“哭沒用。聲音會引來它們。想活，就跟我走。”
他的話像鞭子一樣抽在蘇冉心上。她猛地擦掉眼淚，是的，沒時間悲傷了。這裡的動靜很快就會吸引喪屍。她撿起掉在地上的“長矛”，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走……走吧。”她的聲音還帶著哽咽，但眼神已經重新變得堅定。
林默不再多言，背負著老婦人，率先向著樓梯間方向快速移動。蘇冉緊跟在後，每一步都感覺踩在刀刃上。
304房門後那瘋狂的撞擊聲和嘶吼，如同噩夢的序曲，在他們身後回蕩，為這次“成功”的救援，蒙上了一層永遠無法抹去的陰影。犧牲，如此沉重，而這僅僅是末世求生路上，微不足道的一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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