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郎彆怕,我不搶你的牛,你叫什麼名字?”
“為何獨自在此放牛?家中父母呢?”
麵對劉琦一連串的問題,少年結結巴巴說不出幾句話,心急之下少年漲紅著臉說出一句對於他來說最關鍵的話。
“我叫叫叫鄧...艾艾,你們不....不要....不要搶我的牛!這是.....是陰老爺家的,丟了要.....我要挨打。”
不等劉琦開口,身旁的張誠眉頭一皺,上前半步,嗬斥道:“小子無知!此乃新任江夏太守劉府君,兩千石的封疆大員!豈會貪你一頭耕牛?好好回話!”
“太....太守?”鄧艾聞言,頓時瞠目結舌,整個人都僵住了。
太守?對鄧艾而言,那是天上一般的人物!
鄧艾見過最大的官,就是新野縣令,那還是在去年縣裡祭祀祈福時,他擠在人群裡,遠遠望見縣令大人穿著官服坐在高台上,周圍衙役肅立,威風八麵。
而眼前這位如此年輕、如此.....溫和的貴人,竟然是比縣令還要大上許多的太守?
巨大的身份差距帶來的衝擊,讓鄧艾的大腦一片空白,他愣在原地,嘴唇囁嚅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剩下一雙清澈的眼睛裡充滿了震驚與茫然。
張誠見這牧童如此“無禮”,便想再次出言催促。
但劉琦卻輕輕一擺手,阻止了張誠。
劉琦臉上依舊帶著那抹溫和的笑意,耐心地等待著,並沒有因為鄧艾的失態而有絲毫惱怒。
因為劉琦至少有七八成把握眼前這個結巴少年就是日後偷渡陰平攻滅蜀漢的鄧士載。
所以說,人生有時候就是這麼奇妙。
當你費儘心機四處尋找時,它偏不出現;當你放下執念準備離開時,它卻悄然出現在你眼前。
鄧艾神遊天外了好一會兒,才猛地回過神來。
見這位年輕的太守大人依舊微笑著看著自己,目光中並無責怪之意,鄧艾心中頓時被一股巨大的惶恐淹沒。
“撲通”一聲,鄧艾直接跪在了地上,因為緊張,口吃更加嚴重了:“草.....草民.....鄧...鄧艾,不...不知是太守.....大人,衝...衝撞了大人,請....請大人恕罪!”
鄧艾瘦小的身體甚至有些微微發抖。
劉琦心中暗歎,上前一步,親手將鄧艾扶了起來,語氣愈發和藹:“不知者不罪,快起來吧。我叫劉琦,確實是江夏太守。我且問你,家中還有何人?為何獨自在此放牛?”
感受到劉琦手上的溫度和話語中的真誠,鄧艾的惶恐稍稍減輕,但依舊低著頭,不敢直視,結結巴巴地回答:“爹....爹去...去年死了,娘...娘在河邊替人洗衣....我...我給陰老爺家放牛,換...換口飯吃。”
劉琦指著地上的“地圖”,語氣裡帶著讚賞:“鄧艾,我看你畫的這地形圖,很有章法,心思縝密,是個人才,在此放牛,實在是埋沒了你的天賦。”
劉琦頓了頓,拋出了讓鄧艾更加震驚的話:“你可願跟隨我去江夏?我讓你讀書識字,學習文韜武略,也讓你母親不再辛苦漿洗,可好?”
聞言鄧艾猛地抬頭,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卻見劉琦一臉認真,是以又有些遲疑:“真.....真的?我....我結巴,還..還笨..”
“結巴不妨事,懂地形便是大本事。”
劉琦笑著拍了拍鄧艾的肩膀:“你先去叫你母親來,收拾一下家中財貨,隨後我們一同返回襄陽。”
鄧艾點了點頭後飛奔跑下山坡,不多時便扶著一位婦人過來。
那婦人穿著洗得發白的布裙,雖麵帶菜色,卻難掩清麗容貌,見了劉琦便屈膝行禮:“民婦謝氏,拜見太守大人!多謝大人垂憐,收留我母子!”
“家中……家中並無長物,隻有幾身破舊換洗衣物與些許雜物,不敢勞煩大人久候,故未回去取用。我母子……願即刻追隨大人!”
顯然在路上鄧艾便與母親說了剛才的事情,所以謝氏才會一過來便對劉琦稱謝道。
劉琦聞言,瞬間明白了。
從時間上看,謝氏母子根本來不及返回家中收拾財物。
可以說是,謝氏在確認鄧艾並沒有撒謊後,幾乎是毫不猶豫地就做出了決定。
舍棄那點可能是一個貧寒之家全部積蓄的微末財物,隻為抓住眼前這唯一的、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
對於謝氏母子而言,劉琦這個突然出現的太守,確實是遙不可及、一言可定他們生死的“天大貴人”。
謝氏這是怕稍有耽擱,劉琦這等貴人會失去耐心,改變主意,那鄧艾跳出泥潭的唯一希望就破滅了。
與兒子的前程相比,那點家當又算得了什麼?
想通此節,劉琦心中更是感慨,連忙上前一步,親手扶起謝氏,語氣鄭重了許多:“夫人深明大義,果斷決絕,令人欽佩。”
“些許家當,不必掛懷,到了地方,一應物什,皆會為你們備齊。快請起!”
說罷,劉琦便讓親衛將謝氏與鄧艾引去馬車上。
在馬車上鄧艾或許是少年心性,亦或者是為了在劉琦麵前展露自己的天賦,便斷斷續續地說:“前……前麵過了河,有……有片蘆葦蕩,藏……藏人最好……”
劉琦聽著鄧艾言語,心中愈發篤定,這孩子肯定就是日後的偷渡陰平、覆滅蜀漢的鄧士載,而不是同名同姓。
車隊載著新收的鄧艾母子,繼續沿著通往襄陽的官道上前行。
劉琦坐在車中,看著窗外不斷後退的景色,心中那份因找到鄧艾而激蕩的喜悅漸漸沉澱,轉而化作一種難以言喻的興奮與野望。
“運氣……這運氣未免也太好了些!”劉琦摩挲著下巴,嘴角忍不住向上揚起。
本來出來遊玩局勢迷惑蔡瑁,順便碰一下運氣能否找到未來名將鄧艾,卻沒想到自己運氣真的好。
讓自己在茫茫新野,近乎大海撈針的情況下,竟真讓自己撞見了年幼的鄧艾,這除了用“穿越者氣運”來解釋,不然劉琦實在想不出彆的理由。
而這份“好運”就像是一把鑰匙,瞬間打開了劉琦思維上的枷鎖。
既然我運氣如此之好,心想事成,那麼……為何不將目標放得更遠、更大一些?
念此,一個名字,浮現在劉琦的腦海——趙雲!
劉琦根據腦海中為數不多的曆史記憶檢索著關於趙雲此時的信息。
當前時間是建安五年(公元200年)春!
劉琦根據模糊記憶中史書記載,此時的趙雲應該在河北一帶活動。
而趙雲早先依附的公孫瓚已然敗亡,而劉備此時剛剛依附袁紹結束顛沛流離的生活,應當尚未與趙雲重逢!
換句話說,這位忠勇無雙、心係百姓的超級名將,此刻極有可能還是一位在野狀態的自由之身,徘徊於常山、鄴城等地!
想到著,瞬間讓劉琦的心臟砰砰狂跳起來。
鄧艾是未來的瑰寶,而趙雲,卻是當下就能倚為乾城的萬人敵!
若能得趙雲相助,無論是整頓軍紀、訓練士卒,還是將來臨陣對敵,都是對劉琦巨大的助力!
“運氣來了,擋都擋不住!既然天意讓我在此刻想到趙雲,豈能錯失良機?”
劉琦眼中閃過一絲決斷。
冀州與荊州雖相隔千裡,但若派遣精乾之人,乘騎快馬,晝夜兼程,想來半月之內足以抵達河北!
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一旦等劉備穩定下來,或者是與趙雲相遇,以劉備大漢魅魔的屬性,屆時劉琦再想招攬就難如登天了!
想到這裡,劉琦再無猶豫,立刻揚聲喝道:“張誠!”
護衛統領張誠一直在車隊旁警戒,聞聲立刻策馬靠近車窗:“公子有何吩咐?”
劉琦語速略快卻清晰地下令:“你速去挑選幾名最機敏、耐力最好、熟悉北地路徑的護衛,備足盤纏,換上快馬,我有緊要之事需你們去辦!”
“諾!”張誠毫不遲疑地應道。
不一會,張誠便領著三名護衛,來到劉琦跟前,等待劉琦命令。
見人以挑選出來後,劉琦略一思忖道:“你們此行的目的地,是河北冀州常山郡真定一帶,設法尋訪一位名叫趙雲的義士,此人字子龍,乃常山真定人。”
為了增大護衛找到趙雲的概率,劉琦努力回憶著腦海中關於趙雲早年的記載,儘量描述得詳細些:“此人早年曾受本郡推舉,率領義從吏兵投奔幽州公孫瓚,因其兄去世曾暫離過一段時間。”
“公孫瓚敗亡後,他便回到了河北故鄉。據聞,他身高八尺(約合現今一米八五以上),姿顏雄偉,是條極其魁梧的漢子。武藝更是高強,尤其擅長槍法,有萬夫不當之勇。”
“你等在尋訪時,可多向當地鄉老、遊俠兒打聽,是否有這樣一位武藝高強、急公好義,卻又心懷大誌的趙姓義士。他如今很可能閒居在家,或暫在鄴城一帶活動。”
“你等找到他後,務必將我的一封親筆信交到他手中!態度務必要恭敬,言明是我劉景升之子、江夏太守劉琦,慕名相邀,共商國是!”
說著,劉琦取出隨身攜帶的絹布和筆墨,略一沉吟就在馬車上,揮毫疾書。
劉琦深知趙雲擇主,最重“仁德”與“匡扶漢室”之誌,而非單純的利益。
因此,劉琦在信中並未過多炫耀自身權勢,而是著重筆墨於幾點:
自陳誌向:闡明自己身為漢室宗親,目睹漢室傾頹、百姓流離之苦,立誌匡扶社稷,拯救黎民於水火,而非為一己私利爭權奪地。
表達仰慕:稱讚趙雲將軍忠勇無雙、心係百姓的品格(引用其曾勸阻公孫瓚勿擾民等事跡,增加可信度),表達對英雄的渴慕之情。
描繪願景:提及自己雖初得江夏,百廢待興,但願以仁政治理地方,撫恤百姓,積蓄力量,以待天時,真正為漢室中興而努力。並提及已開始招攬流民、安置穰城老弱等具體舉措,以示並非空談。
誠摯邀請:懇切邀請趙雲前來相助,共圖大業,承諾必以國士之禮相待,使其英雄有用武之地。
寫罷,劉琦吹乾墨跡,將絹布仔細封好,鄭重地交給已準備妥當的張誠。
“張誠,此事關係重大,成敗皆在於此信能否送達,以及爾等能否展現我等之誠意!切記,找到趙雲後,態度務必要恭敬誠懇!若能請得趙雲南下,你等便是大功一件!”
劉琦神色肅然地叮囑道。
“公子放心!張誠必不辱命!縱使天涯海角,也定為公子尋得趙義士,呈上書信!”
張誠單膝跪地,雙手接過那封信件,眼中滿是決然。
很快,四騎快馬脫離車隊,如同離弦之箭般,轉向北方,揚起一路煙塵,迅速消失在官道的儘頭。
劉琦望著遠去的煙塵,心潮澎湃。
既然曆史已經因劉琦而改變,那為何不改變得更加徹底點?
反正都已經截胡了諸葛丞相,那這常山趙子龍也給順手截胡了。
畢竟截胡這種事,有了第一次就想來第二次。
劉備:不!我的常勝將軍!沒有你我怎麼辦啊!
劉禪:不!四叔!沒有你我怎麼活啊!
襄陽城西,荊州軍大營。
營內旌旗招展,兵甲森然。
校場之上,經過幾日挑選五千奉命調撥給江夏太守劉琦的軍卒已初步集結完畢,雖隊列尚顯鬆散,但觀其精氣神,確如劉表手令所言,是久經戰陣的老兵。
然而,在這看似正常的挑選士卒準備之下,暗流早已湧動。
營區一側,負責糧秣調度的軍吏正指揮著輔兵和民夫將一袋袋糧食搬上輜重車輛。
車隊規模不小,足以支撐大軍遠行。
不過若是有經驗的軍中老卒或者軍吏細數車乘,或是掂量一下糧袋的份量,便會察覺出不對勁。
一名頭發花白、麵容黝黑的老軍侯,眉頭緊鎖地盯著正在裝車的糧隊。
老軍侯在行伍中摸爬滾打了大半輩子,對於一支五千人的軍隊需要多少糧草才能開到江夏,老軍侯雖然不是很清楚,但老軍侯卻知道按照荊州軍製規定。
大軍出行,隨軍糧草必須備齊大軍所需一月之數。
老軍侯眯著眼,心中默數從麵前而過車乘,又估量著每輛車的載重,越算心越沉。
“不對……這數目不對啊……”
按老軍侯所點的輜重車輛數量,這點糧草,即便按最苛刻的標準配給,恐怕也隻夠這五千人十日之用。
“看什麼看!趕緊裝車!”一名身著低級軍官服飾、眼神卻帶著幾分倨傲的年輕人走了過來,對著老軍侯嗬斥道。
此人名叫蔡青,乃是蔡家族人,是張允剛被安插進來擔任管理後勤的軍侯之一。
老軍侯默然低頭,繼續指揮手下搬運,心中卻是一片冰涼。
糧草數目不對,這不是疏忽,而是刻意為之。
就在這時,一名名叫王猛的軍侯忍不住大步上前。
王猛身材魁梧,臉上帶著一道淺疤,他是靠著軍功一步步升上來的悍卒。
王猛指著那明顯規模不足的糧車隊,聲音洪亮卻壓抑著怒氣:“蔡軍侯!赴任江夏,路途遙遠,這點糧草恐怕連走到地方都勉強!”
“一旦斷糧,軍心渙散,如何應對江東孫策?屆時吃了敗仗,掉腦袋的可是我們這些衝鋒陷陣的弟兄!”
王猛心裡清楚,劉琦是長公子,就算糧草不濟打了敗仗,失地敗軍最多也就是被問責,性命多半無憂,絲毫不影響劉琦的榮華富貴。
但王猛他們這些底層軍官和普通士卒可就慘了,餓著肚子打仗,要麼戰死沙場,要麼因敗績被軍法處置,死的可是他們!
這克扣糧草,簡直就是拿他們所有人的性命在開玩笑!
蔡青眼睛一瞪,對王猛這個非蔡氏一係的軍侯毫不客氣,不耐煩的揮手打斷道:“王猛!你嚷嚷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