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名府元帥府,戒備森嚴,氣氛凝重如鐵。
嶽飛翻身下馬,親手撣去征袍上的雪塵,又將那顆繳獲的金將首級以錦布嚴實包裹,捧於胸前,帶著牛皋等十數名親隨,步入帥府。
甫入大殿,嶽飛的腳步微微一頓。
殿內燈火煌煌,映得甲胄生輝。
康王趙構端坐主位,麵沉如水,目光深邃;
宗澤負手立於其右,神情嚴肅,但眉宇間卻難掩一絲欣慰。
兩側,都統製、大校等一眾將領肅然而立,兩列森然的目光,如無形的巨網,瞬間將他籠罩。
這等陣仗,好像是在……迎接我?
嶽飛心中雖驚,麵上卻波瀾不驚,他大步行至殿中,單膝跪地,聲如洪鐘,沉穩有力:
“末將嶽飛,幸不辱命,平安歸營,特呈斬獲之敵酋首級、戰俘名冊,請元帥驗看!”
他將錦布與戰報高舉過頭,雙目低垂,恭謹而不卑亢。
宗澤大步上前,目光如炬,在他那張帶著風霜之色的年輕臉龐上反複打量。
他親手接過戰果,展開錦布,一顆麵容猙獰的首級赫然在目,頸上斬痕乾脆利落,可見出招之狠絕。
宗澤轉向趙構,又看向樞密院簽書曹輔,抱拳稟道:“殿下,曹相公,此人便是嶽飛。”
趙構的目光,移到了殿前這位血甲未除的年輕將領身上:“你,便是嶽飛?”
他很想知道,官家為何重用這麼個小小的武夫。
“回殿下,末將在。”嶽飛起身,目光坦然,直麵康王。
趙構微微頷首,眼神中掠過一絲複雜難明的光芒:“三百騎破千軍,斬將救民,功在社稷,東京危急,官家已下親詔,命你與宗將軍共掌勤王之師,星夜馳援!”
此言一出,嶽飛心頭劇震,前日血戰之景尚在眼前,捷報竟已飛入汴京,直達天聽?
他立刻頓首,誠懇言道:“殿下!末將不過一介承信郎,位卑職輕,何德何能,敢擔此勤王重任?末將……實不敢當!”
不是不敢當,而是不敢相信。
官家親自下詔,召我入京勤王?
嶽飛懷疑自己被人做局了。
“嶽飛!”宗澤朗聲開口,聲如洪鐘,“國難當頭,正需你這等能臣悍將挺身而出!此戰之勝,非是僥幸,乃是你膽略、謀算、勇氣與仁心兼備之果!官家不問你位階高低,隻問你可敢為國赴死?!”
一旁的樞密院簽書曹輔,目光變得銳利起來,喝道:“此乃陛下親詔,你敢不受命?”
他奉旨而來,好不容易在官家麵前刷個好感,可不能把差事搞砸了!
嶽飛聞言一怔,連宗老將軍都說了,此事為真?
想到官家居然親自下詔,他胸膛劇烈起伏,雙目之中,仿佛有烈焰在燃燒。
許久,嶽飛再次單膝重重跪地,每一個字,都像是從胸膛裡迸出:
“臣嶽飛,雖出身寒微,然敢承國家之重!願以殘軀,為君父死戰!今受官家聖命,縱萬死,亦不辱使命!”
宗澤大喜,快步上前將他扶起,重重拍著他的肩膀:“好!我宗澤得你為將,如虎添翼!”
樞密院簽書曹輔也是麵色微緩,看著眼前這個鋒芒初露的年輕人,笑道:“此去勤王,功成之後官家必不吝封賞。”
嶽飛卻恭敬一揖:“臣不求官爵,隻願天下太平。”
宗澤轉身麵向諸將,聲傳全殿:“傳令,即日起,擢升嶽飛為中軍統製,領忠義軍五營,兼任先鋒!即刻整軍,揮師東京,勤王護駕!”
“喏!”眾將齊聲應道,軍心大振。
牛皋站在隊伍中,臉皮子厚,一把抹掉眼角熱淚,低聲道:“咱兄弟要出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