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飛北上河北之時。
與此同時,在草原之上,一場對於大宋皇室而言,比亡國更甚的恥辱之旅,也隨之拉開了序幕。
金軍浩浩蕩蕩的歸途中,除了搶掠而來的無數財物,更裹挾著數十名昔日養尊處優的宋朝皇族和文武百官。
初春的料峭寒意,依然蝕骨。趙佶在冰冷的帳篷裡,被粗暴的踢打聲驚醒。
昔日龍袍,早在應天府城破被俘之時,便被金兵粗暴扯去,此刻身上僅剩汙穢不堪的絲綢寢衣。
一名麵帶譏諷的金兵謀克,拎著一套灰蒙蒙的布衣,上麵印著粗糙的狼圖騰,邁步而入。
“換上!”
金兵用生硬的漢語命令道,眼神中帶著不加掩飾的鄙夷:“你們的金絲綢緞,隻配做我大金勇士的汗巾!”
趙佶顫抖著,那件囚服在他手中猶如千鈞重擔。
他曾是提筆潑墨,撫琴弄曲,揮毫自如的藝術皇帝,是萬民仰視的“九五之尊”。
如今,卻要穿上這種連最卑賤的奴仆都唾棄的囚服。
他的尊嚴,如身上的衣物被一件件、一層層粗暴剝落。
未等趙佶回過神,金兵已一把扯過,粗暴地將囚服套上。
粗糲的布料磨蹭著嬌嫩的肌膚,帶來一陣陣難忍的瘙癢,領口緊卡咽喉,腰身過長,衣角拖地,更散發著汗酸與塵土混合的刺鼻氣味。
門外傳來金兵野蠻的嗬斥與嘲弄聲:“走!都跟上!再磨蹭,鞭子可不認得什麼南朝太上皇!”
被編入“囚隊”的不僅僅是趙佶,還有鄆王趙楷、以及秦檜等數十位大宋官員。
他們像牲口般被驅趕著,踏上了漫漫北歸之路。
從河北枯黃的平原,到山西連綿的群山,再穿過茫茫的漠北草原,最終抵達金國遙遠的腹地,上京會寧府。
全程逾四千餘裡,預計需耗費一年多的光景。
起初,趙佶還能勉強支撐。
他自幼養尊處優,何曾體會過雙腳徒步的艱辛?
幾日下來,雙腿便酸痛難忍,腳底磨出累累血泡,粗糙的布鞋將血泡磨破,血水浸透了鞋襪。
趙佶走得越來越慢,身後的金兵不時發出不耐煩的吆喝,有時更是帶著倒鉤的馬鞭,淩厲地抽打在空氣中。
鞭梢掠過他的耳畔,帶起一陣恐懼的冷風,有時則直接落在他的背上。
“啪!”清脆的鞭聲撕裂了空氣,在趙佶的背上留下一道火辣的血痕。
趙佶痛得悶哼一聲,差點栽倒。
那曾握筆揮毫的雙手,緊緊摳著地麵,想要支撐起搖搖欲墜的身體。
鄆王趙楷連忙扶住父親,雙眼噴火,卻又無可奈何。
昔日風華正茂,文武兼備的皇子,如今也一身囚服,麵容憔悴,腰間被麻繩捆著,連替父抵擋一鞭都不能。
感受到父皇顫抖的身軀,那種無力感,比鞭撻在自己身上更讓趙楷痛徹心扉。
然而,最讓他們痛苦的,並非身體上的折磨,而是精神上的淩遲之刑。
金軍故意在途經的宋境沿途城鎮,舉行一場場醜陋至極的“羞辱展覽”。
當隊伍進入一座座曾經的宋朝城池時,金兵會將他們從囚車或囚隊中拉出來,粗暴地推搡到城門口、市集廣場。
趙佶被金兵強行剝去上衣。
昔日的大宋皇帝,瘦骨嶙峋的身軀,布滿鞭痕與凍瘡的印記,赤裸裸地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街上圍滿了百姓,他們的目光複雜而難辨:有驚恐、有憤怒、有麻木,也有帶著一絲看客般好奇的圍觀。
“彆看了!彆看了!”
趙佶哭得像個女子,以手臂遮臉,卻被金兵粗魯地掰開。
金兵們發出粗俗的譏笑聲,指著他,用生硬的漢話大喊:“看啊!這就是你們的皇帝!他現在和野狗沒什麼兩樣!”
趙佶的臉漲成豬肝色,卻無可奈何,隻能緊閉雙眼,不敢去看那些曾是他子民的目光。
那種無地自容的羞恥感,比刀割斧鑿更讓他肝腸寸斷,心如死灰。
鄆王趙楷站在一旁,眼眶欲裂,雙拳緊握,指甲深深嵌入手心,滲出血跡,恨不得衝上去與金兵拚命。
但理智告訴他,那隻會引來金人更殘酷的折磨。
趙楷怕了,一怒之下就怒了一下,然後乖乖把頭低下,深埋胸前。